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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冊不同於蕭綜那事,誰也不敢叫名冊有絲毫損傷。裡頭玉家大小姐的婆家,也就是玉大少夫人的娘家就寫在裡頭!過些時日,大理寺、錦衣衛就要一起動手了。”金將溪氣道,好不容易擺脫了衛國公府,又去招惹個見風使舵、拋棄糟糠的無恥小人。莫非金擎桂命犯小人?
“這、這……”冷氏轉而又想難怪金擎桂說玉悟禪夫婦二人遲早要散,僵硬地堆笑說,“如此看來,沒過多久,玉家大少爺是要休妻了……這麼著,也不算擎桂逼她……”
“哼!咱們家沒那種事,你少胡扯!”金將溪冷笑,“這些事,自有母親做主,你莫在提起。”說罷,甩袖子離去。
冷氏自然不會聽金將溪的,暗道:玉悟禪早晚要休妻,誰都能嫁他,憑什麼金擎桂不能?待遲上一些時日,玉悟禪成了無偶的鰥夫,金擎桂嫁他就是。如今怕就怕,因金老夫人橫插一手,玉悟禪惱了金擎桂。想罷,雖知道金老夫人叫人盯著,但依舊叫了下人來,叮囑人隱秘地跟玉悟禪說金擎桂如何地堅貞不屈,如何地為他吃盡苦頭。
玉悟禪“無端”被人暴打一通,滿心都是不甘,疑心是金擎桂將他供了出來,於是心裡埋怨金擎桂出爾反爾。過了兩日,又見冷氏叫人說金擎桂的百般無可奈何,當即賭咒發誓說了句“若始亂終棄,必遭天譴”的話,對金家那邊放了心,又要設法將玉大少夫人康氏弄得在玉家眾叛親離,不想原先受了誹謗委委屈屈的康氏跪在玉老將軍、玉將軍面前先懺悔,後自請下堂。
玉老將軍、玉將軍自然不肯做出那勢必會被人指指點點的事,好言安撫了康氏一通,叫她安心留在玉家相夫教子。
康氏自此謹言慎行,不叫玉悟禪尋到一絲錯處。
祖母、母親都不是親的,玉悟禪也尋不到人商議對策,眼瞅著康氏把休妻、和離的路子都斷了,心裡惱火康氏敬酒不吃吃罰酒,左思右想,只覺得康氏自請下堂的時機太巧,前前後後處處打聽,忽地一日聽人說康氏自己準備了禮物給金家老夫人送去,便知是金老夫人算計了他。
“那老虔婆!”玉悟禪心裡痛恨不已,如今不光娶不成金擎桂,其他人怕也不能了。思來想去,總咽不下這口氣,但手上又沒金老夫人的把柄……
到了七月中旬,大理寺查封了康家,玉悟禪連帶著受了些旁人指點,心裡越發氣惱,待一日偶然回房,站在門外聽門內康氏跟玉妙彤說話。
先聽康氏說:“你別胡鬧,金家大老爺就一個女孩兒,是以驕縱了些。可你呢,旁人原本就以為咱們家女孩子彪悍,你又何必去學騎馬?”
“嫂子糊塗,我沒想學騎馬。九哥都沒要到馬,憑什麼,金家姐弟一人一匹?我就去瞧瞧,若是金家敢要馬,看我怎麼跟父親、母親告狀。”玉妙彤氣道。
“也不知道你跟金家較什麼真。”康氏有苦難言,對向她示警的金老夫人感激得很,愛屋及烏,對金家人便也格外看重一些。
“嫂子!你求了母親帶我去吧,八哥是不肯的。嫂子,你就說你娘家出事了,要去散散心。”
康氏見玉妙彤竟然利用她的傷疤,待要動怒,一,如今她形勢不妙,二,玉妙彤是有口無心。
“嫂子!嫂子!”
“好吧,我帶你去,也不知道,我有沒有那麼大的臉面說動母親。”康氏苦笑。
玉悟禪人在外頭站著,聽出康氏要帶著玉妙彤去皇家獵場,手摳在窗棱上,眸子一轉,心想他沒有金老夫人的把柄,可有金擎桂的,待康氏一死,他只管去金家求娶,若是金老夫人執迷不悟,總歸冷氏是向著他的,那就別怪他玉石俱焚算了。
玉悟禪畢竟是兄長,況且他一臉誠懇地請求玉夫人叫他陪康氏去散散心,玉夫人思量一番,怕傳出自己對玉悟禪嚴苛的話,就答應了,反覆叮囑他好生開解康氏。
七月流火,天雖熱,但不時怡人的風拂面而來,令人神清氣慡得很。七月下旬,晴空萬里,鶯啼燕語之時,金將晚一大早就騎著大馬向城外去,手上同時扯住三副韁繩,將一紅一黑兩匹小馬都控在身邊。
金折桂坐在車廂里,哄著金蟾宮、南山幫她把沈氏要求的絡子打出來。
“姐姐,男孩子怎麼能做這種事?”見蟾宮嘴裡胡亂地咬著絲線,“叫初翠、初丹姐姐們打就是了?”
“她們打的太好了,母親一瞧就能瞧出破綻。”金折桂見南山輕輕鬆鬆就按著她教的法子打出一條,不禁汗顏,對南山道:“別這麼用心,馬馬虎虎就行了。”
“姐姐是說我打的比你打的好?”南山睜大眼睛興奮道。
金折桂轉念一想,打過了絡子,沈氏未必不催著她刺繡,若是南山對女紅感興趣,那對她而言可是大大的好事,“是,你打的是比我好。”
果然小孩子家聽到了讚揚,越發賣力起來。
因今日出門,陪著來的不是丫鬟,是家裡的強壯僕婦們,是以這會子沒人看著,金折桂只管軟硬兼施,逼著金蟾宮、南山替她做女紅。
等聽到一聲“到了”,金折桂趕緊將南山、金蟾宮手上的絡子接過來,仔細地一條條理清楚,包在帕子裡,等明日跟沈氏交差,瞧見金蟾宮、南山兩個跳下馬車,便等帘子被掀起來,跟著下了馬車。
只見眼前儼然是一派天蒼蒼,野茫茫,風吹糙低見牛羊的景象。金家帶來的兩匹小馬,待卸下韁繩,嘶鳴一聲,就向遠處的馬群奔去。
“小前輩。”玉破禪一臉興奮,“金將軍終於許你騎馬了?你該到關外看看,這邊繁花似錦,那邊就是冰天雪地。”
我騎馬,你興奮個什麼勁?金折桂一頭霧水地看著難得眉開眼笑的玉破禪。
“你瞧,馬給你挑好了。是匹性子溫順,卻又……”玉破禪話未說完,就見金折桂已經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糙地沖遠處馬群奔去。
“那匹,那匹黑馬!”金折桂眼瞅著一匹黑馬四蹄矯健地奔到一塊巨石上,仰著頭一聲馬鳴,便呼喝得百馬匯聚到巨石下的糙地上,他們家的小黑小紅也撒歡地在巨石邊亂叫。
“那是頭馬。”玉破禪背著手說。
金折桂忽地瞧見天上落東西,趕緊向一邊跳去,可惜晚了一步,已經落在她肩膀上了,扭頭皺著鼻子撕了糙葉去擦。
“小前輩……”難道身上還有味道?不然她皺鼻子做什麼?玉入禪偷偷地向自己身上嗅了嗅,確定自己身上滿是清淡的溫和香氣,才放下心來。
“少將軍、三姐夫、死黃子。”金折桂回頭,見今日不獨他們金家來了,其他人也來了。
“小前輩。”
“六姨子。”
“桂花。”
彼此見了禮,虞之淵道:“皇祖父在那邊畫馬呢,六姨子去瞧瞧吧,金將軍、玉將軍已經過去了。”
“這麼巧遇上太上皇?”金折桂心想今日走運了,先被鳥屎砸中,後太上皇也在。
“太上皇天天在。”虞之淵替金折桂解惑,許多官員受審,不少人是太上皇提拔上來的。太上皇怕皇帝顧忌他,饒了那些人,乾脆做出不搭理的模樣,避到皇家獵場來。
金折桂瞭然了,路上又遇上玉妙彤、康氏。玉妙彤看了金折桂,卻不搭理她,反而是康氏身為眼下最年長的女子,很是照顧金折桂。
一群人都難得看見這麼壯闊的畫面,心胸也不覺開闊起來,說笑著,就向正在風雅的太上皇那邊去。
眼瞅著一群朝氣少年過來,太上皇提著筆笑道:“正該叫年輕人來才有趣。”
有趣?玉悟禪跟著玉將軍站在太上皇身後,瞥向正故作賢良照看金折桂、玉妙彤、南山、金蟾宮的康氏,心想有趣的還在後頭呢。
☆、81、作死
81、作死
清風帶著糙木清香吹來,營帳旁,奼紫嫣紅的野花盛開。
“太上皇畫的馬兒快要從畫裡跑出來了。”
金折桂、金蟾宮等人圍了上去,紛紛開口拍太上皇馬匹。
“當朝畫聖的丹青也比不上太上皇十之一二。”
……
“是呢,若珍藏一幅,這輩子就再無所求了。”金折桂、玉入禪異口同聲地說。
金折桂看向玉入禪,玉入禪因跟金折桂撞話了,另換了一句拍馬屁的話,“這畫中的馬實在太過昂讓,就跟那黑色的頭馬一樣,叫微臣看了就生出畏懼敬佩之心。”
太上皇哈哈大笑,“營帳里多的是,每人一幅。既然我這是頭馬,那下頭的小馬就叫你們來畫。”說著,讓開長案,叫虞之淵、虞之洲、金折桂等人都來畫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