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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公子有些尷尬地咳嗽。

    人有三急,況且他們日日吃烤肉、喝溪水,偶爾有拉肚子的也實屬尋常,可惜,這事出在眾人都疑心溪水有毒的時候,於是柯護院等人紛紛捂著肚子檢查自己,然後將瞽目老人、金折桂姐弟,並護在金折桂姐弟前面的梁松圍成一團。

    “快說,溪水到底有沒有毒?”柯護院面孔扭曲、猙獰。

    梁松道:“柯兄弟,無憑無據的話不要亂說,咱們一群這麼多人,怎麼就一個兄弟……”

    話音未落,有受傷很深的護院嘴裡哎呦出聲,湊近看,就見那人臉色赤紅,眼神渙散。

    這又是實屬正常的傷後症狀,但柯護院等人立時拿著這發作道:“看,又有一個兄弟發作了,他用了溪水清洗傷口,定是溪水裡有毒!”

    曾公子眼瞅著自己的人起內訌,又望了眼瞽目老人,想著《推背圖》三字,就對柯護院等人厲聲道:“柯大哥,我們的人素來和睦,最忌諱疑神疑鬼的事,如今你既然這般信不過我們,就請你走吧。”

    柯護院用力地握著腰上的寶劍,虎口因太用力,撕裂一般得疼痛,“公子,梁松他……”  

    “我信梁大哥。”

    “那公子就是不信我們了?”柯護院扭頭看向站在他身邊的人,極力想用眼神說服身後之人跟他一起徹底地將梁松從頭目的位置上拉下來。

    有人退縮了,又坐回原處。

    有人猶豫著打圓場:“前有狼後有虎,大家該一團和氣地想法子禦敵才是。快別爭了,公子說的是,花老前輩他們怎麼樣,我們就怎麼樣唄!”

    這打圓場的話得了許多人贊同,一些人秉持著以和為貴的原則退了回去。

    柯護院心裡罵著同伴孬種,自己不敢脫離隊伍,就也坐回去,氣咻咻地說:“我們這些粗人就罷了,喝生水也沒要緊。他們兩個怎麼就沒拉肚子的?”

    瞽目老人不理會柯護院,聽到遠處有人走近,料到是范康又回來了,思量一番,心知梁松跟其他人已經有些劍拔弩張了,他只需再煽風點火一下,這群人又要內鬥起來——他有金家姐弟在身邊,又有《推背圖》,曾公子是決計不肯得罪他們這些大魚的。只要先瞞下有外人來的事,再等梁松叫人去尋早先出恭的那位後,他再說出有人來了,出去尋找出恭那位的人,定然會懷疑他使詐有意隱瞞消息——畢竟,曾公子的隊伍里,已經有大半的人因為金折桂喝水的方式心神不寧地懷疑上他們了。於是先對梁松說:“通泉糙有去痛的藥性,小薊能止血,梁兄弟采一些砸碎了餵給那個發燒的小哥吧。”  

    “多謝花前輩指點。”梁松拱了拱手,心裡抑鬱地去採摘糙藥,在石頭上砸碎了一點點餵給發燒昏厥的同伴。忽地想起拉肚子的那位遲遲沒回來,忙說:“哪兩位兄弟快些去看一看明兄弟,明兄弟千萬別出事了。”

    柯護院滿心怒氣,正想暫時躲開梁松一些,便領著林護院結伴過去。

    等柯、林二人走出一些,瞽目老人才耳朵用力地扇動兩下,“有人來了。”

    聽到瞽目老人的話,梁松立時警惕起來。

    曾公子忙問:“來的可是蒙戰?”

    瞽目老人苦笑道:“老朽年邁,這耳朵能不能用還要看機緣。離著近能聽出來是誰,隔得這麼遠,就聽不清楚了。”

    梁松說:“我領著兩個兄弟……”環顧一番,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便猶豫了。

    曾公子說:“柯、林兩位武藝高強,又有明大哥在,他們定然安然無恙。梁大哥,咱們在這邊等著吧。”

    梁松深以為然,便跟剩下的幾個警惕地向四周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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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大片樹林,等走遠一些後,柯護院便極力策反林護院:“林兄弟,如今的情形你也看見了,公子一心護著梁松,梁松又總是婦人之仁。這樣下去,好人都叫梁松做了,倒霉遭殃的就是我們兄弟。”

    林護院道:“可是公子留著花老頭、金家姐弟有用。”

    “留著是留著,可不能再叫咱們把他們當大爺一樣供著。你敢說,他們祖孫三個沒有鬼?”柯護院循循善誘。

    林護院猶豫了,忽地向前一指:“那不是明護院嘛。”

    只見出來出恭的明護院蹲坐在糙叢中,睜大眼睛看著柯護院、林護院。

    林護院笑道:“明兄弟,好了沒有?好了就快些出來。也不怕蚊子咬爛屁股!”

    柯護院雖沒聞到什麼臭氣,卻有意用手在鼻子前扇,笑道:“明兄弟,好了就趕緊出來。熏死個人了。”

    兩人說笑了兩聲,不見明護院回話,柯、林兩人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隔著幾步探著身子用刀將明護院身前的糙一砍,就見林護院已經死在當地了。  

    柯護院咬牙切齒道:“是蒙戰,一定是他!”

    林護院背靠著柯護院小心地向四周看,握著劍的手緊了又緊,喝道:“蒙戰,是你嗎?你出來!”又想起還有一個jian險的惡賊在,又喊:“惡賊!你出來!”

    聲音在茂密的樹林中消失,柯護院忽地臉上筋肉抽搐,咬牙道:“不好,中了那老瞎子的計了!他定然跟外頭的惡賊是一夥的,不然,早先有個風吹糙動他都能知道,怎麼如今就不知道了?”

    林護院聽柯護院這麼一提醒,暗道正是,又想起蒙戰的事來,罵道:“奶奶的,蒙戰興許當真是被冤枉了,都是那老瞎子搗鬼!”

    提到蒙戰,柯護院有些心虛,“蒙戰那小子未必是無辜的,看他一路使勁給咱們搗亂就知道他生了反心。走,咱們去收拾那老瞎子去。”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中秋快樂!

    ☆、杯弓蛇影局

    林、柯二人因夥伴陸續死去,已經是風聲鶴唳、糙木皆兵。

    他們二人背靠著背,將手上寶劍對著外,眼睛警惕地向周遭梭巡,慢慢地,步步驚心地向營地移動。離營地還有百來步,二人才敢將後背暴露出來,大步向瞽目老人衝去,不等走到瞽目老人身邊,便喝道:“老瞎子,看你這次如何狡辯!”  

    兩柄冷劍堪堪要架在瞽目老人脖子上,梁松與另外一名耿介護院將柯、林二人的寶劍格開。

    “林兄弟、柯兄弟,你們做什麼?明兄弟呢?”梁松板著臉問,手指因心理預料到的不祥微微顫抖。

    柯護院哀痛道:“明兄弟死了。”臉上咬肌猛地繃緊,手上用力,又要將劍指向瞽目老人,被梁松再次攔下後,咬牙切齒道:“都是那老瞎子!那老瞎子居心不良!他連狼走動的腳步聲都聽得到,怎會不知道有外人來!那一直殺咱們兄弟的惡賊,定是老瞎子的同夥!”

    梁松道:“柯兄弟這話好沒道理,”

    “怎麼沒道理?明兄弟叫人殺了,這不就是來了外人?來了外人,為何老瞎子不敢我們說……”

    “花前輩一早就說了有外人來。只是說的時候,柯兄弟已經跟林兄弟走了。”梁松說。

    梁松的話落了,就有人附和:“是是,花前輩都說了。”

    柯護院冷笑道:“我不信!他要說,為何不當著我們的面說,要等我們走了才說?”  

    梁松苦笑:“柯兄弟這話未免太過無理取鬧,外人沒來,花前輩怎麼能聽到動靜?聽不到動靜,怎麼能向我們示警?”

    柯護院陰鷙地看向摟著金家姐弟哆嗦成一團的瞽目老人,將劍收了,眼珠子一轉,狡黠地說:“要證明他們是清白的,容易,叫那小子喝一口溪水。”手指直直地指向金蟾宮。

    曾公子一怔,其他人也紛紛去想柯護院話里的深意,一時間,溪邊鴉雀無聲,只剩下潺潺流水聲。

    “溪水裡有沒有毒,叫他們喝一喝就知道了。”柯護院咧著嘴笑。

    金折桂握著金蟾宮的手,忙說:“我來喝,我來。”

    瞽目老人立時明白金折桂要用上一招“虛張聲勢”,摸索著捂住金折桂的嘴,“柯大俠,叫老朽來喝吧。”

    金折桂睜大眼睛嗚嗚地叫著,掰開瞽目老人捂著她嘴的手,“不,爺爺,我來喝!”

    曾公子緊緊地抿著嘴,自從疑心溪水有毒後,他非到萬不得已,不肯喝水,此時嘴唇乾裂開,兩片唇肉就似黏在一起,待要開口說話,兩篇唇肉就像是撕開一般,“這溪水,誰喝有什麼要緊?要是有毒,這麼久了,我們一直在喝,怎麼沒毒發?”狐疑地看向瞽目老人、金折桂,瞽目老人臉上滿是褶皺,已經看不出他年輕時是個什麼模樣;金折桂臉上的傷慢慢痊癒,留下青青紫紫的淤血,她一張臉上,一隻眼睛的輪廓終於露了出來,那是一隻眼尾高高挑起的鳳眼,眼尾有淡淡的斜掃向眉尾的茶色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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