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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金折桂檢查了一下玉入禪洗過的衣裳,就進了帳篷里睡覺,聽見一陣塤聲,心知是玉破禪在吹,心想這人睡了十天,倒是有精神得很,第二日一早起來,出了帳篷,見其他人還沒醒來,瞧見阿烈拖著身子將一束野花放在玉破禪帳篷外,又見阿烈要過來跟她說話,轉身大步向小溪那邊去,在溪邊洗臉漱口後,先站在山腳向下看,隨即又向山上去,來來回回幾次,就見阿二跑來。
阿二道:“不用小前輩吩咐,我也知道又看是看地形了。”說罷,就細細地把這邊左右幾處的地形說給金折桂聽。
“建山寨,山寨的名字,就叫黑風寨。”金折桂果斷道。
“黑風寨?威風是威風,就是不夠正派。”阿二沉吟道。
金折桂笑道:“威風就好,管什么正派不正派。”
阿二待要問金折桂不想著回西陵城嗎,又想何必勾起金折桂思家的心。
金折桂帶著阿二,又去尋玉破禪等人,把自己要建山寨的心思說了,眾人聽了,都知道他們一要防著玉觀音,二要防著柔然人,只能趕在冬天前將山寨建好,於是思量一番,紛紛答應。
等進了十一月,天上第一場小雪落下的時候。
哨兵騎著馬奔來對金折桂等人道:“柔然人又開始搶東西了,前面七里,有一隊車隊被柔然人包圍了。”
“看清楚是誰了嗎?可是梁松他們?”金折桂問。
哨兵搖搖頭:“不敢暴露咱們的位置,屬下不敢靠近去看。”
“是車隊?車隊裡,定然有糧食、茶鹽。去救人吧。最多,救了人之後,繞遠一些,不將他們帶回山寨。”玉破禪說著就向外去,遠遠地瞧見阿烈又在看他,扭過頭去,“老九也去,早早歷練一下也好。”
玉入禪不敢不從,趕緊跟著出去。
玉破禪、玉入禪兄弟二人領著兩百多人出去,到了七里處,見那邊已經打完了,遠遠地看見梁松、蒙戰,玉破禪就呼喚起來,趕緊令人迎上去。
“梁大叔、蒙大哥,你是阿六?”玉破禪看見了阿六手上拿著竹笛,就出聲問。
“正是在下。”阿六原當玉破禪、玉入禪吃苦了,此時見他們兄弟二人面如冠玉,衣衫整齊,又想傳言果然不可靠。
“阿五,風大,別出來。”蒙戰對戚瓏雪說話,眼睛卻是看向玉入禪。
戚瓏雪已經從車轎里出來了。
待戚瓏雪一出來,不獨玉入禪,就連那兩百多猛士都不禁驚嘆了一聲,只見她一襲如雪的狐裘隨風輕輕擺動,青絲輕輕地披散在肩上,如凝滯一般的肌膚上,目中飽含悲憫。
“菩薩,活菩薩。”不知誰第一個說了,其他人紛紛贊同。
戚瓏雪被一群人看著,微微有些羞澀,先從囊中拿出一條泡過藥的潔白棉帶遞給玉破禪,“把這個綁在眼睛上,我請教過西陵城的大夫,這個藥能治你的眼睛。”
“多謝了,阿五。”玉破禪伸手接過,仔細地將布袋綁在眼睛上。
“都看什麼看!快幫忙駕車回去。”蒙戰不滿地擋在戚瓏雪跟前。
眾人見蒙戰那莽漢竟然去握戚瓏雪白皙的小手,而戚瓏雪竟然不將他推開,不禁紛紛想: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我先瞧瞧誰受傷了。”戚瓏雪道。
梁松見一個柔然兵沒死,立時一劍刺死他,“先找到落腳的地方再給他們看吧。”又叫人仔細檢查沒留下活口,才令眾人趕路。
路上,阿六道:“將軍聽說小姐不回去,氣得到處罵人,可是軍中的一干兄弟聽說小姐的事,都贊她有義氣,我帶著來的五百個兄弟,都是自願過來幫著小姐的。”
玉破禪心知後面跟著的是金家家將,雖蒙著眼睛,卻也向眾人連連拱手,連聲道辛苦。
“後面馬車裡都茶餅、鹽巴、米麵,還有夫人捎帶給小姐的衣裳、紙筆、書本。八少爺先前送給小姐的銀槍,夫人也叫我給帶來了。”阿六一口氣道。
玉入禪道:“難怪會引來柔然人追搶,也帶的太多了一些。”
梁松聞言嘆道:“我們路上又遇上了一群被柔然人搶光東西的人,他們人多,我們也不好立時拿出東西分給他們,免得引得他們來搶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拖家帶口地在雪地里走。”
眾人齊聲道:“這柔然人實在可惡,專在下雪後搶人家東西。”
阿六拿起手上竹笛,忽地吹了起來,只聽笛聲忽地尖嘯,忽地低吟,就像著這塞外的北風,無孔不入。
忽地阿六手一頓,傻傻地看向前面突兀地出現的寨子,只見山腳下,幾丈高的柵欄邊上豎立著兩個哨塔,柵欄後,沿著山脈,又豎立了起高高低低的木屋木塔,一道道哨塔上的人看見他們來,吹出一聲聲銳利的呼哨傳遞消息。
“這是……”梁松也糊塗了,若早有這地方,上年玉破禪何必帶著人去搶河谷。
“這是黑風寨。”玉入禪搶先一步說,他是最不喜歡這一看就不正派的名字的,可是金折桂喜歡,玉破禪不反對,就只能這樣定下了。
“這名字,很好。”梁松、阿六一聽就猜到是誰給起的名字,自然不敢說不好。山寨大門打開,梁松等人隨著玉破禪、玉入禪進去,早有人準備好接應,戚瓏雪下了車,先去看受傷的人,待一一替眾人包紮了,才被蒙戰催促著去見金折桂。
“哎,若有她給咱們包紮,真恨不得被人捅得千瘡百孔。”一個鮮卑猛士看著戚瓏雪驚嘆道。
雖郁觀音也很美,但郁觀音身上時時刻刻都有上位者的氣勢在,叫人不敢直視,自然比不上年輕又心善的戚瓏雪,叫人看了就又愛又敬。
“那你叫我捅捅?”蒙戰虎著臉道。
糙原之人十分好鬥,此時聽蒙戰說,就紛紛道:“好,咱們決鬥。要是誰贏了,這位五姑娘就是誰的。”
蒙戰捲起袖子,冷笑道:“你以為我怕你?”
“胡鬧什麼,柔然人不知何時會來,竟然有功夫決鬥。”戚瓏雪嗔道。
“是是。”一群人立時服軟了,待看蒙戰拉著戚瓏雪走,紛紛有意喊:“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呸!”蒙戰回頭唾道,越發小心謹慎地護在戚瓏雪身邊,既怕她被人看了去,又怕她看上了別人。
戚瓏雪進了山寨最高處金折桂的木屋裡,卻見這木屋只有一半是木頭,後頭一半竟然是個天然的山洞,這山洞裡火爐邊養著不知什麼品種的蘭花,蘭花後,一張狼皮褥子上堆著沈氏叫阿六捎給金折桂東西。
“我母親生了弟弟還是妹妹?”金折桂問。
戚瓏雪氣惱金折桂一群人撇下她出塞,於是有意不答。
阿六道:“生了個女孩,將軍說長得像小前輩,就給起名叫小星星。”
金折桂見沈氏把針線筐都叫人捎帶來了,就把針線筐遞給玉入禪,“你用得上。”臉上神色不動,心裡卻微微泛酸,她原以為沈氏、金將晚若再有女兒,會巴不得小女兒身上沒有一星半點像她這大女兒,誰知起名字的時候,卻又順著她的名字來起。
“小星星,這名字好,將來大了,定又是一個小前輩。”玉入禪忍辱負重地接過針線筐,然後驚喜地道:“小前輩,這個雪青的線正好fèng你那條裙子。”
“咳。”梁松不知金折桂又怎麼整治玉入禪了,看金折桂收拾瀋氏給她準備的雜七雜八東西,意有所指地說:“這裡頭好些東西,其實是西陵城周遭各家送的禮,老爺當著眾人面說要挑女婿,毛遂自薦的人數不勝數。”
“當真?”嚴頌喜不自禁,見金將晚、沈氏沒忘了他那一份,就去翻看沈氏給他準備的衣裳,見裡頭小衣裳、褻褲、鞋襪無所不有,又去看玉破禪那一份,見裡頭遠不如他的細緻,雖有鞋襪衣裳但其他的就沒了,不禁脫口道:“壞了,將軍把我當女婿看了。”
阿六並不知金折桂跟玉破禪的事,擰眉道:“將軍把你當女婿看,還委屈你了?”畢竟嚴家原是金家家奴,如此還算抬舉了嚴頌。
嚴頌嘴裡嘰嘰咕咕半天,才道:“不委屈。”
阿六、梁松等笑了,玉破禪卻因嚴頌的舉動也多了個心眼,將眼睛上帶著的棉布拿下,將玉入禪、阿大等人的包袱看了看,見就數自己的包袱里東西最少最漫不經心,眉頭緊緊地擰著,對金折桂道:“金叔叔、金嬸嬸這是……”專門針對他?
“所以說你們不合適。”嚴頌趕緊插話,這些時日,雖沒見金折桂跟玉破禪太親近,但二人也不是很疏遠,看得他有心棒打鴛鴦,又沒鴛鴦;若不打,看他們出雙入對,又彆扭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