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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將晚蹙眉,“胡言亂語個什麼,你妹妹怎麼會學槍?”說罷,瞧見小星星學著金折桂手上一轉,叫雞毛毯子上的毛轉了一圈,立時喜道:“我兒果然有天分,來爹親自教你。”一抬頭,臉上又黑了,指向玉入禪、嚴頌,“這是幹什麼呢?”下棋就下棋,還偏選在海棠樹下。

    “小婿想討好岳母。”玉破禪不大明白金將晚這種人,怎會一把年紀了還在吃晚輩的醋。

    “都走都走,當誰不會畫畫?”金將晚不屑地遙遙地掃向玉入禪畫的畫,待見玉入禪的畫十分傳神,再看沈氏跟嚴頌談棋跟玉入禪論畫時的神態,宛然就似重回到未嫁之時,還沒被家務纏身時的模樣,原本要攆走嚴頌、玉入禪,此時竟不肯去打攪,抱著小星星走遠一些,忽地回頭,看金折桂、玉破禪握著一起的手快速分開,對玉破禪沉聲道:“老夫當年可不敢像你這麼囂張,敢在岳丈面前弄出這動靜。”

    “……父親若是敢了,婚後也不會被祖母拿捏得夫妻離心。”金折桂忍不住嗆金將晚一句。

    玉破禪深以為是,點了點頭,信誓旦旦地對金折桂道:“放心,除你以外的事,我都會孝順母親,絕對孝順的叫母親不好意思對付你。”  

    “年輕人呀,就是想的太簡單了。孝順,可是沒有底的事。”金將晚搖搖頭,他自己不敢頂撞金老夫人,卻巴望著玉破禪能夠為了金折桂把玉夫人頂撞到底,“因此呢,就算孝順也要有個度。”昔日不肯承認自己負心薄倖,此時忍不住拿自己做榜樣,將自己如此從跟沈氏恩愛非常到關係如履薄冰,再到相敬如冰的事聊聊說了幾句,言語裡,六分責怪自己,四分責怪金老夫人,最後再悔不當初地說:“倘若能再重頭來一次,我一定會對你岳母始終如一。”

    “岳父知錯就好了。”玉破禪道。

    金折桂這會子不好點頭了,忍不住拉了玉破禪一下。

    果然金將晚道:“老夫是叫你引以為鑑,不是叫你知道我錯了。”聲音大了一些,被小星星捂住嘴,就在她掌心裡呼出一口氣。

    “是,小婿一定引以為鑑。”玉破禪道。

    金將晚點了點頭,又向前去,頭也不回,語氣很是輕蔑地說,“料想你這馬販子也沒多少聘禮拿出來。如今我給你一些銀子,你把銀子帶回去當做聘禮送到我們家,免得你拿的銀子少了,丟了我們的人。”  

    “父親,他有錢。”黑白兩道,從來都是黑道來的銀子多,金折桂算了算他們收的保護費,覺得數目也不少了。

    “……城裡一大半人以為你嫁不出去,是以,甭管嫁妝、還是聘禮,能多都要多。”

    玉破禪心了也想知道金將晚有多少私房,就跟著同去看,進了重兵把守的庫房,瞧見庫房裡堆滿箱子,不由地感慨道:“該把老九叫來,千言萬語也抵不過這些東西。”若瞧見金將晚打過幾次仗,就賺得個盆滿缽滿,沒人勸說,他也會自動地要去打仗。

    “岳父,這些留給蟾宮、星兒吧。我們有銀子。”玉破禪道。

    “你這馬販子能有幾兩銀子?”金將晚嗤之以鼻,不覺有些心酸地道,“攏共在家的日子也沒幾年,如今就要出嫁了,為父留在西北,又不能親自送你出嫁。”

    金折桂也被金將晚說得紅了眼眶,“我們回子規城的時候還要經過西陵城,到時候再來看父親。”

    金將晚扭過頭去,見小星星摸他的臉,只覺得瓜州之前,金折桂也是小小軟軟的人兒,瓜州之後,就忽地成了個大人了,“廢話少說,你們玉家家大業大,聘禮是有定例的,那點子銀子送出去,我們家再多送嫁妝,豈不是顯得我們家魁星是搭著嫁妝才嫁出去的?”  

    原來是一招拋磚引玉,玉破禪道:“小婿琢磨著聘禮大可以全部不叫我們家裡出,全用小婿的銀子就好。免得其他人以為吃了虧,又多事。”

    金將晚點了點頭,一時感傷,不再說話,心想若有報應,他對沈氏做下的事,可千萬別報應在金折桂身上。連著幾日不去軍營,眼瞅著沈氏、金潔桂等收拾行禮,叮囑了玉破禪、玉入禪、嚴頌三人好好照料沈氏、金折桂幾個,騎馬一路送到西陵城外,待看不能再往前送,就挨近車窗對沈氏道:“你好生勸勸母親,為了叫折桂以後好過一些,也請她別太折騰破八。”

    沈氏在馬車裡答應了,隔著車窗,看金將晚遠看還是玉樹臨風,近看眼角細紋密布,也不忍再折騰他,輕聲道:“老爺只管放心吧,老爺好生照看好自己個。”

    “去吧。”金將晚牽馬向後退去。

    沈氏、金折桂等對金將晚揮揮手,隨著滾滾車輪,慢慢地離開西陵城。

    此時金折桂跟沈氏一頂馬車裡,小星星去了金潔桂的馬車裡跟柳澄、柳清玩。

    沈氏揉著金折桂的頭髮,“你說你怎麼就,哎,你看你二姐姐那樣多好?你二姐夫也不算庸才,又肯跟著你父親實幹,他們柳家一直靠著金家過日子,你二姐夫也不敢花天酒地胡來,看你父親不納妾,就也敢納妾。我跟你父親原本想著,哪怕不入贅,等你嫁了人後,也學你二姐姐那樣跟著我們過日子。誰知道你就非要那破八……”雖對玉破禪也沒什麼大的不滿,可就是覺得美中不足。  

    “那,將來等小星星嫁人了,叫她留在你們身邊?”金折桂笑了。

    沈氏笑道:“星兒要留下,蟾宮他媳婦肯定不樂意。”

    “那我留下蟾宮他媳婦就樂意了?”

    沈氏道:“她敢不樂意嗎?”摸了又摸金折桂額頭上絨絨的短髮,忽地發狠道:“要是你祖母敢剃你頭髮,我就跟她拼命。”

    “不至於吧,我跟大姐姐不是一回事。”

    沈氏搖了搖頭,想起她年輕那會子金老夫人對她的態度,重重地一嘆。

    金折桂先覺金老夫人護短,定不會對她怎麼著,此時看沈氏這態度,不覺伸手捂住自己頭髮,“苛政猛於虎,祖母比苛政還厲害,要是她剃我頭髮……我就把破八剃成禿子,叫玉家跟祖母吵去。”

    ☆、第136章婆媳

    五月的天,叫急著趕路的人身上出了一層薄汗,離著京城越近,沈氏越緊張,連帶著金折桂、玉破禪也跟著她操心起來。  

    驛站里,沈氏特意關了門,叫玉破禪、金折桂兩個在一起說話,先對玉破禪說:“破八,你先去你家,叫你家好好請媒人上門。”又對金折桂說:“魁星,到了你祖母跟前,你什麼都別提,就叫玉家來提親。”

    “可是這不是破八一廂情願的,我怎麼……”

    “聽我的,什麼都別提。”沈氏覺得金折桂矜持一些,金老夫人心裡才會好受一些。

    金折桂未必不動沈氏的顧慮,可是她琢磨著她跟玉破禪是兩情相悅,是以就算怕金老夫人,也該兩人一起怕。

    “就聽我的。”沈氏又開始頭疼起來,金折桂趕緊上前給沈氏按太陽穴,“母親放心,祖母未必會當真動怒……”

    “哼,我比你了解你祖母。聽我的,見了你祖母,你就裝作不知道這事,我跟你二姐姐交代好了,她一準不會向外頭說。去吧,你們也合計合計該怎麼著。”沈氏怕的不光是金折桂跟玉破禪私定終身的事,還有一樁,就是這幾年金老夫人屢屢去信軟硬兼施地叫她給金將晚納妾,這事都被她敷衍過去了,甚至金老夫人叫她把小星星送回京城,她也沒理會。如今就要面對金老夫人,這些事,想不理會都難。  

    看沈氏這麼為難,金折桂、玉破禪二人退了出來,一前一後向馬廄去餵馬。

    斜地里忽地插來一道聲音,“何必呢?乾脆散了吧,何必勉強在一起。”

    “誰勉強在一起了?”金折桂望向陰兮兮地站在角落裡哼哼唧唧說話的玉入禪。

    玉入禪不覺迴避著不肯看金折桂,微微偏頭道:“何必為了你們兩個的小事鬧得兩家不愉快?況且,看你這架勢,你妹妹們怕不好嫁了。”

    金折桂笑道:“你這就費心了,你以為娶人是只看人品的?要是只看人品,這年頭盲婚啞嫁早就沒了。”

    “況且看人品,折桂也不差。”玉破禪站在金折桂身後,總覺得新近玉入禪有些奇怪,往日裡玉入禪也怕金折桂,但還沒怕到不敢看她的地步。懶怠理會玉入禪,拉著金折桂向馬廄里去,瞧見大黑馬正埋頭吃糙,就道:“你祖母當真有那麼可怕嗎?”

    “你又不是沒見過她,還問這話?”

    “不是說年紀大了,容易心軟嘛。你看你父親就心軟了。”

    “祖母早過了心軟的年紀了。”金折桂摸著大黑馬的脖子,看有水桶,就叫玉破禪去打水來,然後用刷子去刷大黑馬的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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