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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子規城城主這名頭不威風嗎?還有,我們去子規城,也不跟著玉家人一起過。”金折桂想不透金老夫人怎地會對功名那般執著。
金老夫人乜斜了眼睛瞅著金折桂:“你懂什麼,沒有功名就是下九流,有了功名,任憑你做賊,報出探花的名頭,誰人不敬你三分?”
“可是有正經事的功夫都耗費在……”
“放肆!”金老夫人起身重重地拍向炕桌,“莫以為我不剃你頭髮,你就沒事了。幸虧家裡的姊妹們就只剩下你四姐姐那悶葫蘆沒嫁了,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龐錚家的,趕緊去傳話,要是玉家老八偷偷地問魁星,你就說我把她剃成禿子了。告訴玉老八,答應了我那三件事就好辦,不然,老婆子寧肯送嫁妝搭孫把孫女白送人。”
龐錚家的垂手站著,巴巴地看向金折桂,心想金老夫人提的頭一件事還不算過分,第二件,可就有些強人所難了,畢竟,玉家分家也只是分了大家,玉將軍一房還住在一起呢,哪有才成親,就叫人家小兩口單過的。
“還不去?四皇子沒選上錢家老宅做王府,正好留下給他們兩個。那什么子規城別提了,以後安生地在京城過日子,不許再出關。”金老夫人提到錢家老宅,就有些悵然。
龐錚家的聞言,趕緊出了金老夫人屋子,快步向下人房去,過去了,緊催著龐錚去玉家傳話。
龐錚見事關金折桂的親事,牽了騾子就向玉家去,到了玉家門上,稍稍等候,就有個管事出來問話,因親事還沒定下,金老夫人的話不能跟旁人說,於是只說要見玉破禪,任憑那管事再如何軟硬兼施地盤問,都不露話頭,等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有個路過的小廝替龐錚傳話,隨後龐錚跟著人進去,待進了玉夫人的屋子,低著頭也不敢看,“小的奉我家老夫人之命來見八少爺。”
“有什麼話,跟我說吧……你前頭見那管事,沒把話說出去吧?”隔著屏風,玉夫人坐立不安地問。
一葉而知秋,龐錚立時猜到那位管事不是玉夫人的人,大抵是玉老夫人亦或者其他妯娌家的,“夫人放心,小的沒說。”
“那你有話就對我說吧。”玉夫人含笑道,雖另有玉妙彤的書信,但她心裡已然不信玉妙彤這信里的話了,畢竟頭會子的才可能是真心話,這次的,未必不是玉妙彤被玉破禪強逼著寫下來的。況且,金折桂竟然會在風雪夜待人出塞,這樣的大家閨秀,任憑旁人說她如何心善,她都要不起。
“老夫人交代,要見了八少爺才能說。”龐錚堅持道。
玉夫人心裡很是不喜,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金老夫人有話,也該對她說才是,“老八才回來,累著了。既然龐管事不肯說,那就回去吧。送客。”瞅見屏風後龐錚的身影沒了,立時吩咐丫鬟:“不許把金家來人的事告訴八少爺。”又道:“大盤小盤都沒回來,挑幾個伶俐的丫鬟去獻捷院伺候著。”
“夫人,八少爺叫人把行李放在前院書房,他不住獻捷院。”婢女看玉夫人臉色不好,小心翼翼地答道。
“……叫九少爺過來說話。”玉夫人心想有什麼事,去問玉入禪,玉入禪自會明明白白地告訴她。
“是。”婢女答應著,立時去尋玉入禪。
玉夫人支著頭,苦惱地想這一年多,她絞盡腦汁在京中大家閨秀中為玉破禪挑選,挑中的人,就連玉將軍都滿意得很,唯獨玉老將軍不點頭,幾次趁著玉老將軍不在,她想先斬後奏,先把親事定下來,可惜次次都被玉老夫人通風報信攪黃了,害得她被玉老將軍接二連三地數落。
“母親。”
聽見玉入禪的聲音,玉夫人心裡一喜,心想幸虧還有個懂事聽話的好孩子,瞧見阿烈穿著一身襦裙緊跟著玉入禪進來,笑意一滯,“入禪,叫丫鬟退下,你八哥跟你祖父、父親說話,母親跟你說說話。”
“我不是丫鬟。”阿烈束手束腳地說,雖跟了玉入禪一段時日,但對中原的規矩陌生得很,對著玉夫人行了一個彆扭的萬福。
玉夫人有意把阿烈說成丫鬟,免得叫阿烈壞了玉入禪的名聲,此時看阿烈“無禮”,臉色又暗了暗,“入禪……”
“母親說話,我還沒答,你犟什麼嘴?”玉入禪忽地厲聲教訓阿烈。
玉夫人嚇得一哆嗦,鬧不明白素來溫文爾雅的玉入禪怎麼了。
阿烈一顫,眼睛裡蒙上一層水霧,“少爺……”
玉入禪安撫地道:“住嘴,一切有我做主。”忽地對玉夫人跪下,“母親,兒子曾受過阿烈的救命之恩,在塞外,兒子被人下毒,阿烈寧可喝毒藥陪著兒子死,也不獨活。兒子感動不已,已經發誓不拋棄她了。”
阿烈看玉入禪跪下,趕緊跟著跪下。
“……一個丫鬟而已,留下就留下。”玉夫人執意把阿烈當成丫鬟,除了這樣,她沒法子接受自己比較乖巧的兒子身邊跟著個鮮卑女子。
“多謝母親,只是阿烈不是丫鬟。”
“咱們家沒有妾。”玉夫人提醒道。
“兒子知道,可是叫她做丫鬟,其他人難免會欺負她。況且,兒子也不想叫湯家姑娘小瞧她。”玉入禪心裡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那就是倘若自己裝作對阿烈情深似海、非卿不娶,湯家會不會退親?然後,自己就能不跟湯家姑娘洞房了?
“你這是什麼話。”玉夫人一心只覺得玉破禪胡鬧、玉入禪懂事,被他頂撞了兩下,回不過神來,“入禪,咱們家的規矩是萬萬不能改的。”
“就算叫她無名無分地跟著我,也不能叫她做丫鬟。”玉入禪“退”了一步。
“入禪,你畢竟是定過親的人,仔細一些,別叫湯家說閒話。母親還等著抱孫子呢。”
“兒子聽說湯家姑娘也不肯嫁給兒子,還誣陷兒子好男風,那等女子,兒子不想娶。”玉入禪方才想起了洞房,就不住地想若是洞房時自己沒什麼動作,怕是自己好男風的名聲就擺脫不了了,況且玉夫人要抱孫子,自己又不能給她孫子抱……再一想湯家姑娘脫了衣裳露出白膩膩的皮囊,重重壓力下,恍惚間幾好似看見秋風中,自己正在范康壓在河邊喝水,一回頭,就瞧見自己褪了褲子的兩條白腿……好似胃裡灌滿了河水,河水一陣一陣地往上蕩漾,忍不住掩住嘴乾嘔起來。
“少爺……”阿烈伸手要去拍玉入禪。
“走開。”玉入禪推開阿烈,對著婢女遞過來的痰盂嘔了起來。
“莫非,又在想洞房的事了?”一道聲音傳來,卻是玉破禪信步走來。
窘態被玉破禪看了去,玉入禪顧不得答話,又連連嘔吐起來。
玉破禪撫著玉入禪的後背,勸道:“長幼有序,你急個什麼,等我成親了,才輪到你成親。”
玉夫人不明所以地端著茶水給玉入禪漱口,先還為金折桂、阿烈鬧心,此時不禁掛心起玉入禪的身子,“破禪,入禪是怎麼了?”
“他一想起洞房,就噁心。”玉破禪死道不死貧道地拿著玉入禪轉移玉夫人的注意力,“母親,方才聽說金家來人了。”
“你從誰那聽說的?”玉夫人心不在焉地問,又對玉入禪道:“湯家姑娘水靈靈的,你……”再看玉入禪對阿烈的態度奇怪得很,不像是愛慕,如遭雷劈一般,心想玉入禪想到洞房就嘔吐,莫非當真不好女色?
“母親怎麼能不跟我支會一聲,就把人打發走?”
“能有什麼要緊的事?”玉夫人憂心地看向玉入禪,一抬頭,見玉破禪已經出去了,滿心裡只剩下氣惱,“入禪,你這是當真不想洞房?”
玉入禪豁出去了,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不能洞房。”阿烈附和著玉入禪。
“不想”跟“不能”,意義大不相同。被雷劈焦了的玉夫人又臨頭被潑了一盆冷水。
玉入禪心裡氣阿烈多嘴,轉而瞧見了玉夫人的針線筐,腦筋一轉,心知自己不能說出慫恿玉夫人棒打鴛鴦的話,但自己大可以做出一些事暗示玉夫人,叫玉夫人棒打鴛鴦,“母親,你繡帕子呢?叫兒子瞧瞧你的針腳。”
“瞧什麼瞧!”玉夫人在玉入禪伸手去拿繡繃子的手背上一掐,雙眼泛紅地回憶起玉妙彤信里提過玉入禪給金折桂做針線,兩眼冒火地想:她死了,還有三年的孝呢,就看金折桂把她氣死後,能不能進玉家的門。<
☆、第138章無法擺脫
玉夫人糟心的日子正式開始了,怎麼瞧著玉入禪都像是病得很重的模樣,待看玉破禪出去了,立時打定主意,對玉破禪的事,要使用拖字訣,反正金家好面子,沒她這婆婆出面請媒人上門,金家一準不會答應;至於玉入禪的事,他的事就緊迫了一些,畢竟事關身子的好壞,得早早地請人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