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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陵城,柳四逋夫婦二人見金折桂、玉破禪回來了,既詫異又覺在情理之中,款待了他們兩日,便與他們送別。

    馬車快快地向京城去,一別幾年,京城卻像是不曾變過,長亭里的楊柳依舊,甚至城門的老兵卒,也像是幾年沒換過人一樣。

    一行人進了京,玉破禪、玉入禪、嚴頌、金蟾宮不等回家,先進宮去見虞之淵。

    虞之淵眼中玉入禪、金蟾宮,誰娶外族女子為妻都是一樣,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眼瞅著玉入禪反覆換了個人一樣,見他言語豁達,大有聖人的風采,當即對他刮目相看。至於玉破禪,虞之淵眼中,玉破禪自幼便懂事,事事處置的盡善盡美,倒是不覺他有什麼長進。

    “子規伯果然願意尊夫人隨著太傅去江南治理河渠?”虞之淵問的時候,有幾分不確定,他覺得若是玉破禪不答應,他大可以幫他拒絕范康。

    “臣定舊年曾在揚州讀書,也曾在揚州經歷戰亂,若果然能陪著妻子回去造福揚州一帶的百姓,也是臣的福氣。”玉破禪道。

    虞之淵手指按在御案上,搖頭道:“朕被你們弄糊塗了,你們原本在塞外,打定主意不會來,如今為何又回來?若回來,你跟范神仙並工部臣工一同去治理水渠有何不好,為何又叫你妻子去?莫非,要把在子規城的事業拋棄了?”  

    玉破禪道:“臣昔日以為會在子規城一輩子,可,皇上不要打仗了。”

    “如此豈不好,山高皇帝遠,你們正好在子規城做土皇帝?”虞之淵道。

    玉入禪、金蟾宮趕緊看向玉破禪,土皇帝,這詞意味可不好。

    玉破禪略想了想道:“不打仗也好,但,不打仗,我們在不在子規城,子規城的人都好端端的,內子不喜歡庸庸碌碌的生活,是以,我們只能向有事的地方去。”

    “世上竟然有你們這樣的人。”虞之淵笑了,卻也頭一會子對一個人完全沒了戒心,“你們去吧,朕會令工部、戶部官員協助你們。”

    玉破禪離開皇宮,不等回玉家,先隨著金蟾宮去金家請罪。

    一進門,也毫不例外地被金家裡頭的“黑風寨”震住,待隨著金蟾宮、嚴頌進去,瞧見金老夫人和藹可親地站在寨門邊等,倒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拜見祖母。”玉破禪躬身道。

    金老夫人笑眯眯地扶起玉破禪,“魁星、官爺呢?”  

    “他們兩個回玉家了。”玉破禪不肯起,趕緊把自己換畫像的事說了,“金家給皇上的謝媒禮,孫女婿一定偷偷地還回來。”

    金老夫人笑了,沈氏原聽說玉破禪來,還當金折桂也會跟著來,轉而想想回京了要先回婆家,沒有先回娘家的道理,才悻悻地道:“你有這麼個心就好,反正,皇上該誇獎我們蟾宮的都已經誇獎過了,賞賜也給過了。能不娶個外族女子,也未嘗不是好事。”雖說外族女子好生養,但昔日也未嘗不是琢磨著好處才答應娶的,如今好處金家拿了,金蟾宮的官已經升了,再叫玉家娶,金家也不虧。

    玉破禪也算清楚了這筆帳,待再被玉老夫人扶起來,便順勢站了起來。

    “這次不走了吧?”金老夫人問。

    玉破禪為難道:“范神仙約了折桂去瓜州、樂水,皇上已經答應派下人手相助。”

    “去那邊做什麼?這兩年旱澇連連,也只咱們皇城下太平一些。”金老夫人不滿意了,原本以為金折桂夫婦二人是怕官爺在塞外受委屈,才肯遷回京城呢。

    “不過是去幾個月,等太上皇的孝期過了,老九跟鐵釵公主成親,我們便趕回來。”玉破禪道。  

    沈氏趕緊問:“官爺也帶去嗎?”

    “也帶去,現在那邊雖旱,卻旱得有限,祖母、岳母放心,一準不會委屈了官爺。”玉破禪道。

    沈氏點了點頭,催促玉破禪道:“你還沒回家吧,先回家去,過兩日,帶著官爺來。”

    “是。”玉破禪雖算清楚了帳目,卻沒料到金老夫人會這般輕易地放過他,出門時,聽見金老夫人嘴裡哼著小曲,不覺笑著在心裡想:京城的人到底變了,若是早先,金老夫人一準得理不饒人呢。

    感慨萬千,出了門,立時沖玉家去,到了玉家門前,遠遠地瞧見一頂轎子去了,問了人,得知是玉老夫人的轎子,並不多說,依舊向內去,闊步走進大廳,瞧見玉老將軍、玉將軍正在逗弄官爺,金折桂站在玉夫人身後,康氏抱著兒子也陪站著,玉入禪此時已經換了一身衣裳了。

    “兒子不孝,叫父親、母親擔憂了。”玉破禪跪下。

    玉老將軍道:“起身吧……搶了金家的媳婦,做得好。”

   

    “……多謝祖父誇獎。”玉破禪望了眼金折桂,見金折桂略點了點頭,心知玉夫人沒為難金折桂,便鬆了口氣。

    “方才,老九說聖上提起什麼水渠的事。”玉老將軍狀似漫不經心地道。

    金折桂抿著嘴,等玉破禪說話。

    玉破禪見玉入禪已經多嘴地先提起了,就道:“是,是范神仙先跟聖上提起的。”

    “大官娘哪裡懂得什麼治水,莫去胡鬧,安生留在家裡照看官爺吧。”玉老將軍道,雖知道金折桂的性子,但想,天下沒有不疼兒子的女人,看在官爺面上,金折桂一準留下。

    “祖父放心,委屈不得官爺。兒子一不是囊中羞澀,二不是一毛不拔的人,多使些銀子,官爺定不會出事。況且,折桂會治水。”玉破禪道。

    玉老將軍嘴唇微微蠕動,玉將軍並不多嘴,玉夫人立時道:“要麼,你們去,官爺留在家裡?”

    康氏一怔,她懷中的兒子因早產本就瘦弱,又因她日日怕兒子被人算計,不許他離開她半步而長得弱不禁風。今日帶了兒子來,就是想提醒金折桂、玉破禪,玉家的嫡子嫡孫還在這呢。  

    康氏此時瞥一眼正坐在玉夫人懷中,胃口極好地吃著粥水的官爺,不由地擔憂起來,若官爺留下,玉家裡哪裡還有她兒子的份。

    “母親,官爺還沒斷奶,他離不得我。”金折桂道。

    “奶娘留下便是。”玉夫人摸索著官爺的後背,嘴裡笑道:“老九小時候就這麼老實,老八哭哭啼啼的,倒是離不開人。”

    “吭。”金折桂吭了一聲。

    玉夫人終於回過頭來,醒悟到金折桂身邊沒帶年紀大的女人,甚至幾個小丫頭,都因在塞外成家了,沒跟著回來。

    玉夫人臉色難看了,玉老將軍也頗有些尷尬,心道他這孫媳婦果然出人意表,竟然是自己奶孩子,猶豫再三,覺得曾孫還小,萬一斷奶了,定會瘦下來,才說:“要帶去,只管帶去吧。只是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官爺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也莫回來了。”伸手要抱曾孫,玉夫人趕緊把孩子送過去。

    玉夫人送了孩子後,不禁乜斜著眼睛瞅了玉破禪一眼,暗恨兒子沒出息,就會跟著金折桂胡作非為,正經的差事一樣沒有。  

    晚間玉家家宴,玉老將軍不許去請玉老夫人,康氏抱著哥兒轉了兩圈,聽見孩子咳嗽了,趕緊又把孩子抱回去。

    金折桂、玉破禪一連在玉家歇了兩日,才敢抱著官爺去金家。

    到了金家裡頭,沈氏、金老夫人不似對著玉破禪的時候勸說他們留下,反而是一個賽一個與有榮焉地拉著金折桂道:“不愧是我們金家的姑娘,都能跟著工部、戶部的大官去治理水渠了。”

    金折桂心裡不解,笑道:“祖母、母親許我去?”

    “不許你去,你就不去了嗎?”金老夫人笑了,拉著金折桂的手,摩挲再三,輕輕嘆了句:“還記得偶爾回來一遭就好。”

    “……是。”金折桂笑了,陪在金老夫人身邊,見金老夫人十分在意玉入禪,便將入禪“入禪”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通,待金老夫人累了,才隨著沈氏回他們大房去,才進門,南山、小星星立時拉住金折桂。

    小星星此時說話十分利落了,嘰嘰咕咕地纏著問塞外如何、鐵釵公主相貌怎樣。  

    金折桂廢了半日的力氣才擺脫她,見玉破禪跟著金將晚說話了,便拉著沈氏的手單獨說體己話。

    沈氏拍了拍金折桂溫潤的手,沉默半天,嘆道:“我也去。”

    “母親?父親在國子監,怕是……”

    “不管他。當初在瓜州丟下你們姐弟,如今無論如何,我得去瞧瞧你們在瓜州過的什麼日子。”沈氏道。

    “可是祖母會答應嗎?”金折桂覺得金老夫人一準不會答應。

    “你祖母答應了。她也去,你祖父也去,小星星也帶著去。”沈氏有些興奮了,“你祖母說,單叫玉家人看著眼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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