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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起劍!今日我就替公子清理門戶!”武護院喊。
玉無二伸手將臉上的泥漿抹去,冷笑道:“苦肉計?你以為我上千兄弟即將慘死,我還會對你動惻隱之心?”
蒙戰咬著牙閉上眼,不動,也不說話。他也覺得這次自己罪該一死!
武護院握緊佩劍,喊道:“撿起劍,站起來!”心裡知道即使蒙戰不動彈,自己劈死他,也不會有人覺得他不磊落。可是當真舉起劍,對上蒙戰依舊稚嫩的臉,又實在下不了手,甚至,當玉無二砍向蒙戰的時候,他還擋住玉無二,喊了一聲“這是我們家的家事,我們自己會處置了這敗類!”
蒙戰覺得自己的牙齦已經在流血了,嘴裡滿是血腥味,難得一次聰慧地領悟到武護院在矛盾糾結地袒護他,張嘴冷笑道:“誰要你……”眼睛睜開,卻見梁松丟下劍,跪下了。
“養不教,父之過。我雖不是蒙戰父親,卻是看著他長大,教養過他的師長。他的錯,就是我的錯。求幾位玉官人饒他一命,我帶他去阻攔耿成儒的官兵,若能活下來,就是他命不該絕,若是他死了,就是他罪有應得。”梁松沖玉破禪磕頭。
蒙戰一瞬間淚流滿面,哽咽道:“梁大叔……”
梁松看向蒙戰:“該懂事了吧。”
“梁大叔!”蒙戰聽他這輕飄飄一句,立時泣不成聲,咬住嘴唇飲泣。
武護院、龐護院恨不得親手掐死蒙戰,但看梁松跪下替蒙戰求情,便也跟著跪下。
武護院目眥俱裂道:“幾位放心,要是他當真露出跟耿成儒那走狗勾結的苗頭,我先砍死他。”
蒙戰用袖子去擦眼淚,不再像早先那樣倔強桀驁地喊一聲“誰要你們求情”。
不看僧面看佛面,玉無二心想這蒙戰該死,梁松三人卻是響噹噹的好漢,這三人竟然會為了蒙戰那敗類去正面阻擋耿成儒的官兵。
玉破禪見眾人看來,不由地想起花小前輩那句“自行發揮”,舒展開眉頭,心想既然此時去跟家兵義士們傳話已經來不及了,事已至此,再談計劃未免迂腐,“事已至此,與其想著替還沒死的兄弟們報仇,不如想著如何不教兄弟們死。”依稀聽見馬蹄聲,快速地接著說:“來不及說計劃了,先將炸彈還有沒用完的糙木灰都收拾了,不能叫人偷學了花小前輩的能耐。然後每人兩顆炸彈,該怎麼發揮,就全憑自己的本事。真若咱們都死了,那就是天意。”
蒙戰咬牙道:“你們放心,這事之後,我自會來你們面前謝罪,要打要殺,都隨你們!”
“廢話少說,快收拾東西!”玉無二惡狠狠地收回佩刀,快速地跟旁人一起進農舍里收拾。
等出了門,遠遠地瞧見火光近了,梁松對玉家五人道:“你們先走,我們去阻擋!”說完,怕浪費了豬尿泡,又將分給他的兩個塞給玉無瑕,“來的是些小兵小將,我還對付得了!”
龐、武二人緊跟著梁松,也將分給他們的還給玉家人,催促道:“快走快走,拿著這玩意,沒得耽誤我們殺人!”
玉家五人雖看見來的是無足輕重的兵卒,卻不敢掉以輕心,人來的這樣快,可知後面還會有人來,趕緊用麻袋裝著炸彈扛在肩上。
玉無二說:“你們護著八少爺走,我先去會一會這些小兵卒子。”
玉破禪也不廢話,說一句“諸位多保重”,就隨著玉無瑕、玉無價向一旁跑去。
“天兵天將來了!”蒙戰咬牙喊著,感激地看了眼梁松三人,用袖子一抹眼淚,只拿了一個豬尿泡小心地揣在衣襟里,一手小心地護著,一手持劍跟隨梁松三人正面迎向騎馬過來的一隊二十幾個官兵,邊跑,嘴裡邊喊:“天兵天將來了!”
玉無價噗嗤一聲笑了,也喊了一聲“天兵天將來了!”看離那官兵只有百來步了,又看官兵們手上拿著火把,沖蒙戰說:“蒙兄弟將懷裡的天雷放了吧。”
蒙戰點頭,梁松卻說“不行,風向不對!”瞥見道路邊的柴火堆,就對蒙戰說:“你爬上柴火堆,小心別刺破了豬尿泡,我們將人引到風口。”
蒙戰摸了摸衣襟,沒摸到要找的東西,就急道:“火摺子丟屋子裡!”
其他四人趕緊去身上摸,事有湊巧,四人身上竟是都沒帶火摺子、打火石。
“笨小子!他們舉著火把,你將炸彈向他們火把上扔!”梁松罵道。
蒙戰趕緊地在梁松四人的掩護下繞道向一旁柴火堆上爬去。
來的寧王官兵已經看見了五人,馬隊分開,七八人向蒙戰縱馬馳去,其他二十人團團將梁松四人圍住。
梁松他們五人個個武藝精湛,梁松、玉無二利索跑近官兵身邊,一個滾身砍向馬脖子,再順勢反手將馬上官兵殺了,繼而借著這馬絆倒後面官兵,搶了馬匹,便騎在馬上,少時,武護院、龐護院在梁松、玉無二相助下,也隨後搶到了馬。
這官兵的小頭領看梁松一行非泛泛之輩,立時果斷下令:“都過來,先將這四人圍住!”聽他發話,追趕蒙戰的官兵折了回來,與其他人一同舉著火把手握長刀長槍在外圍繞著圈子圍住梁松四人,又一層層收緊圈子,將梁松四人逼成一團。
雙拳難敵四手,論單打獨鬥,這二十幾人挨個上也不是五人的對手,但此時二十幾人只圍不攻,梁松四人看不出他們的破綻,也不敢輕舉妄動。
梁松對玉無二說:“玉官人先衝出去吧。”又對武護院、龐護院說:“兩位兄弟護著玉官人衝出去!”
蒙戰此時無人追,但看柴火堆離得遠,這球輕飄飄的,未必能扔到官兵舉著的火把上,心急如焚,便向官兵們跑來,伸手將球扔出去。
玉無二等人睜大眼睛,看見一陣大風後,圓球飄在天上,又看官兵們要用刀去砍,都是心急如焚。
玉無二心思一動,叫道:“蒙小兄弟,千萬別放孔明燈!敵眾我寡,不能叫主人跟阿大、阿二三個過來送死!快把孔明燈砍破!”
“原來還有同黨!”小頭領冷笑,“別弄破孔明燈!快將孔明燈搶過來!”
蒙戰先不懂玉無二的意思,好在他想著將豬尿泡搶回來再扔。
因他這舉動,官兵們只當他要砍破“孔明燈”,紛紛縱馬去搶。
那豬尿泡脹滿了氣,用力去抓,手勁帶動的風反而將它推遠,官兵們唯恐火把燒壞孔明燈,紛紛丟了火把,收了刀槍下馬去搶。
蒙戰也怕劍砍傷了豬尿泡,收了劍赤手空拳跟他們爭搶,眾人你爭我搶,你一拳我一掌地較量。忽地蒙戰想此時他們手無寸鐵,自己為什麼不殺他們?反正這些官兵得了小頭目發話也不敢弄破豬尿泡。於是迅速地拔劍,迅雷不及掩耳地砍向離著他最近的官兵,又砍向另一個摟著他的腰,不叫他“砍破孔明燈”的人。
一時,蒙戰只顧著砍人,“孔明燈”就被一個小兵搶了去。
“頭,我搶到了。”一個小兵興奮地拿著豬尿泡。
“點了它!要將這些反賊一網打盡!”
“頭,要是他們的人多……”
“廢話,沒聽見只有他們主人、阿大、阿二三個嗎?過一會子朱統領就到,叫他知道還有漏網的大魚,我拿什麼臉替你們邀功?”
邀功最是要緊,不然誰有那閒心在這黑燈瞎火的晚上不要命地與人廝殺。
“這麼點子事,朱統領也要過來?”
小頭領冷笑:“這麼點子事?瓜州連降幾十道天雷後,袁將軍被嚇得寢食難安,日日燒香拜佛。咱們耿將軍說了他不信那些陰司報應,那天雷定是人為的,如今這些反賊就在天雷邊上,又形跡可疑,咱們抓住這些反賊,問出天雷的究竟,以後袁將軍在咱們耿將軍跟前就再抬不起頭了!快給老子點了!”
“對,得趕在朱統領來之前收拾了爛攤子!”
立功心切,有人怕火把燒壞“孔明燈”,機靈地掏出火摺子,仔細看了看,這“孔明燈”只有下面的棉條能夠點燃,嘟嚷了一句“這孔明燈當真古怪”,就點燃棉條,等“孔明燈”飛上天。
梁松四人緊張地盯著豬尿泡看,等棉條燃燒到盡頭,就迅速地側身躲在馬腹上。
轟隆——一聲,血漿四濺。
群馬仰起前蹄嘶叫起來,離著“孔明燈”近的、等著邀功的小頭領已經灰飛煙滅。
梁松四人騎著的馬狂性大發,甩開蹄子向遠處射出去。
蒙戰趁著兩個跟他纏鬥的官兵失神,提劍將這兩人砍殺,一身是血地喊:“天兵天將來了,爾等還不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