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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步伐同樣頓住,側身,冷漠地眸子對上他:“若是你失誤了呢?”

    荀夜搖搖頭:“即便失誤,也傷不到你。”

    蘇落雪窮追不捨:“若是傷到了呢?”

    “荀洛不可能讓箭射中你,最終,他還是推開了你,不是嗎?”

    “所以,帝君你的意思是,在射那一箭之前,是對自己的箭術有自信,更算準了荀洛不會讓我受傷,才毅然射出那一箭,對嗎?”

    荀夜不語,靜靜地看著她的表情,那一刻,她仿佛不再是當初那個蘇落雪,她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可帝君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那一箭出現偏差,若是荀洛沒有將我推開,此時的蘇落雪就不可能再站在你面前了。”說到此處,她的聲音有微微的提高,微紅的眼眶閃過淚光:“你在做任何事之前,都將所有事都算計好,理所應當地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可是我只是一個女人,當你的箭朝我射來,荀洛將我推開了,他在用生命保護我,而你卻在用我的生命當賭注……”  

    荀夜憤怒地將她的話打斷:“荀洛荀洛……你的眼中只有荀洛嗎?你忘記了他曾經如何的欺騙你,利用你嗎?”

    “是,他是欺騙我利用我,可他卻從來沒有真正的去傷害我。”

    “你讓荀洛劫持你威脅朕之時,你可有想過,置朕於何地?”荀夜渾身散發著怒火,指著她:“不僅如此,你還對元翊通風報信,讓他在關鍵時刻逃過一劫。如今朕對他這個功臣無可奈何,你開心了?”

    對元翊通風報信?

    蘇落雪聽到這裡,對著荀夜眼中的怒火,她慘澹一笑,卻不再說話。

    兩人,再次陷入凝重的對峙中,空氣中的冰寒與濃郁的火藥味令人心寒。

    這一刻,她仿佛又想起多年前,當荀夜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是蘇落雪後,對她那份冷漠與疏離,與此時此刻一模一樣。

    想到這兒,蘇落雪笑著搖了搖頭:“原來,你對我的信任只有這麼一點點。”

    “你要朕如何信你!”  

    她驀然轉身,不想再與他繼續說下去,朝前走了幾步,卻還是止住了步伐,含著淚水驀然轉身,深深地凝視著荀夜的臉:“荀夜,其實你我的緣分早該在宮闕之變後結束。這樣,就不會有兩個人的悲傷了。”

    她笑著說完,便轉身而去,那一刻,淚已滾落。

    她沒有想過,原來他們之間的感情在這深深皇宮中竟是這樣脆弱。

    也罷,也罷。

    ※※※

    不知不覺,正月已過,大半個月來,荀夜未再涉足雪華宮,而蘇落雪也未邁出雪華宮一步,而是命人在寢宮偏殿收拾出一個佛堂,日日夜夜抄著經文,仿若與世隔絕。

    一時間,宮中流言四起,帝君前段時間冷落帝後多日,如今連最寵愛的華妃也冷落了,宮中之人紛紛猜測,是否麗貴妃要受寵了,可是帝君對貴妃卻是不冷不熱的態度,一時間以太后為首的文武百官紛紛上表啟奏,懇求帝君恢復選秀制度,挑選賢良淑德女子充實後宮,延綿子嗣。

    而帝君在上朝之時卻隻字不提此事,有大臣在早朝提出,也怒斥,仍舊未應允恢復選秀制度。

    宮宵影重,幕燈搖曳。  

    荀夜批閱好奏摺,便起步出了御書房,一直守在一側的安公公立刻尾隨而出,卻見他出來之後便站在石階上許久,不動也不說話。

    安公公在他身側也不敢多言,深知就在不久前,此處發生的宮變,帝君親手射死了安親王。

    終於,荀夜動了動,邁下石階,朝外走去,安公公與數名侍衛隨著緩行。

    今夜微寒,月色卻極好。荀夜心裡有事,一直若有所思地負手而行。

    不知走了多久,忽聽安公公低聲道:“帝君,再往前便是雪華宮了。”

    荀夜步子一頓,冰冷地目光望著前方那處宮殿,思附片刻,卻還是朝前走去。

    月上中天,如今的雪華宮已是冷冷清清,宮人甚少。

    守在寢宮外的唯有紫羽,當她瞧見朝這邊走來的帝君時,立刻迎了上去:“帝君。”

    荀夜沒有做聲,只是朝寢宮內走,可是紫羽卻擋在了他面前,攔住了他。

    “大膽,竟敢攔帝君的路,還不退下。”安公公怒斥一聲。

    “帝君,娘娘有吩咐,不見任何人。”紫羽照實說道。  

    “她睡了?”荀夜的聲音不冷不熱,低低沉沉。

    “娘娘這些日子醉心佛法,每日拜佛抄經文,很晚才就寢。但是她在半個月前便吩咐奴婢,她潛心佛法,不再見任何人,包括帝君您。”

    “佛法。”荀夜重複了一遍,似乎又想起在相爺府中那一次,蘇落雪從寺廟中歸來後便開始抄寫佛經,也不見他,最終卻因他一句“我若許你帝業如畫,你可願陪我並肩征戰天下”而放下了。

    “進去稟報,說朕要見她一面。”荀夜吩咐著。

    “是。”紫羽立刻奔進寢宮內通報。

    荀夜至始至終都站在原地等待著紫羽出來,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安公公有些氣憤道:“帝君親自來見華妃,她卻擺架子,真是不識好歹。”

    荀夜仿若未聽見般,耐心地等待著。

    又過了半晌,紫羽才從寢宮內出來,滿臉無奈地跪在荀夜跟前:“帝君,娘娘說不見您。”

    仿佛知道會有這個結果,荀夜只是勾了勾嘴角,問道:“她可有說什麼。”  

    “娘娘說,她與帝君緣分已盡,您勿須再來雪華宮。”紫羽照實稟報。

    “緣分已盡……”荀夜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似乎在品味其中深意。

    “娘娘還說……”紫羽頓了頓,才繼續道:“讓紫羽不要再留在她的身邊伺候,她說,從頭到尾,奴婢都是帝君放在她身邊監視她的一顆棋子,如今她已潛心向佛,無任何可監視之處,讓帝君將奴婢帶回去。娘娘許是知道了,那夜是奴婢偷偷尾隨她,並告訴帝君,是她對元翊王爺通風報信之事。”

    荀夜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許久才睜開:“也罷,若這是她所想,那朕便成全她。”

    “那奴婢……”

    “你今後就在御前伺候吧。”荀夜一邊說著亦轉身,邁步離開。

    紫羽從地上起身,默默地回首看了一眼寢宮,眼中閃過一絲落寞,終是尾隨荀夜去了。

    ※※※  

    元晟二年六月

    帝君口諭,恢復選秀制度,命百官各自舉薦品學兼優、賢良淑德之女進宮選秀,充實後宮。

    七月天朝各地共二百六十名秀女進宮選秀,入住採薇宮。

    第二十九章驚驟雨

    元晟三年春

    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

    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

    抄罷,她放下手中的毛筆,抬頭,發覺天色已暗,不知不覺竟又抄了一整日。

    算算日子,抄寫經文也有一年了,荀夜不再涉足雪華宮,她倒也清靜了許多,宮中許多宮人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兩名宮人,一人打掃庭院,另一人為她送三餐膳食。

    偌大的寢宮,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在初春之際深覺寒氣逼人,她攏了攏衣衫,走至窗口,舒活了一下筋骨。

    感受著窗外初春的沁涼之感,清香入鼻,令她神清氣慡,臉上不覺掛出了淺淺的微笑。

    這一年來,她仿若與世隔絕般,終日面對彌勒佛抄寫經文,雖然每日都重複著做這樣幾件事,卻也樂得自在,不用操心宮中之事。  

    沒有帝王的寵愛,更不用擔心隨時有人設計陷害,處處提防,過的真的很輕鬆。

    只可惜,皇宮終究是皇宮,這四周危機四伏,即便你置身事外,卻也有些事還是難以避免。

    後窗正對後園庭院,掃地的宮人經常會與前來送膳的宮人竊竊私語,說起宮中之事,比如帝君重新恢復了選秀制度,最近那個妃嬪正值龍寵……從這些竊竊私語中,她還是聽出了一些端倪的,如今最受寵的嬪妃是甄貴嬪。

    曾經,她聽到這些,心中會有苦澀,可是時間久了,聽的多了,也就淡然了,多數便是一笑置之。

    這皇宮,不都是起起落落的嗎?

    在窗前站了許久,只覺睡意襲來,她關了窗,便要熄燈就寢,可卻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她不免心生疑惑,如今雪華宮已屬冷宮,怎還會有人在這夜裡來造訪。

    “誰?”她一邊朝門邊走去,一邊輕聲問。

    門外沒有人說話,卻隱約可見一個消瘦的身影映在了門上,大約是個女子。

    拉開門,只見一名身著禁衛軍鎧甲的人站在門外,仔細一瞧,不正是大姐蘇扶柳嗎?  

    “姐姐?”蘇落雪詫異地喚了身,看她這番打扮混入皇宮,定是有難言之隱,便立刻迎了她進去。

    蘇扶柳站在寢宮內,臉色蒼白如紙,滿眼都是焦慮與哀傷。

    “姐姐你怎麼了?”蘇落雪趕忙問。

    蘇扶柳只是深深地看著她半晌,突然雙膝一彎,便跪在了她跟前。

    “姐姐這是做甚麼?快起來!”見此情景,蘇落雪去扶她起來,可是她卻壓著身子,怎麼都不肯起。

    “落雪,你聽姐姐說,這一次你一定要救一救王爺,姐姐不能失去王爺,承兒也不能失去王爺。只要你肯救他,哪怕丟了我這條命……”

    看蘇扶柳說的這麼嚴重,蘇落雪便知出大事了:“王爺到底怎麼了?”

    蘇扶柳的淚悄然滾落,一臉的哀傷:“你是知道的,王爺他是元家後人,他一直處心積慮要奪回帝位。一年前,他本是與安親王聯手,卻不知為何在中途倒戈,背棄了與安親王之間的許諾,成了功臣。帝君明著賞賜珠寶給王爺,卻暗著削弱了王爺的兵權,帝君將禁衛軍分割兩塊,一塊守九門,交給王爺統領,另一塊守衛宮廷,交給定安侯統領。”  

    “帝君自一開始就知道,辛王有謀逆之心,可幸的是王爺在最後沒有鑄成大錯,否則他與安親王一樣,在一年前就死了。”

    “這些,王爺都知道,其實這一年我都在勸他放棄,我們根本鬥不過帝君。而他,也收斂了許多,畢竟時局轉變,以他的能力謀逆只是以卵擊石。”

    “辛王是明智的,他懂得珍惜你與承兒,不像安親王……”說到荀洛,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年前,他死在她懷中的樣子,這一幕已成為她永遠不可能忘卻的一個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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