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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鏡曾經也被表面的她所誤解,卻又總是能在不經意間感覺到劉蘭天性的善良。同時,劉鏡對於劉蘭也有著深深的內疚,本該由兩人分享的身體,她一人獨占了十五年。這本不是她的錯,但劉鏡還是覺得愧疚。為了不讓她再繼續這樣扭曲下去,劉鏡願意配合劉蘭,達成她的願望。
“對不起了。”劉鏡在心中向易靈和易雪道歉。
面前的敵人突然閉上眼,既不離開也不進攻,這一點讓易靈有些困惑。不過,他正好能借這個時機包紮傷口。剛才自己竟被敵人的視線逼退,對易靈來說這是難以想像的屈辱。邊包紮傷口,易靈一邊在運用自己所有的知識來尋找劉鏡蘭的破綻。
“所有的能力都有破解的辦法,不可破解的能力是不存在的,只是沒有人想到那辦法罷了,或者說想到而又暫時做不到。”李默的話,重新浮現在腦海里。按照同樣的道理,無法打敗的武學也是不可能存在的。
話雖如此,這一剛一柔間的配合毫無破綻可尋。吸收、施放、再吸收、再施放……兩個最簡單的步驟造就最難破解的武術,不,應該說是武道。以天下萬物的平衡之道為範本的武學,經過千年的淬洗,已經超越某種界限,升華成為接近本源的“道”。面對這樣的敵人,易靈只覺根本無所下手。
“如果只想著敵人的強大,那就永遠不可能戰勝敵人。”易靈從沒有聽任何人說過這句話,它卻自然而然地出現在耳邊,仿佛神諭一般,指引
出一條道路。
儘管閉著眼,但不代表劉鏡蘭就對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她感覺到易靈開始有所行動。“準備逃了嗎?”劉鏡蘭的嘴角邊揚起輕蔑的嘲笑,雖然已經不在乎這個,但她還是要看看易靈如喪家之犬的樣子。
緩緩地睜開眼,劉鏡蘭卻看見另一副景象。
易靈走向附近最高的一棵樹,眼睛裡閃耀著不屈的火焰。
非常讓劉鏡蘭不爽,明明已經失敗的人,為什麼還要垂死掙扎,為什麼還是一副能把自己打敗的樣子。
易靈走到樹下,縱上樹梢,向樹頂爬去。
“想借重力增加力量?白痴,你的力量越大,反擊力就越大。這次我不會使用‘芒’,要用‘雨’徹底打爛你!”劉鏡蘭的臉上露出與其美麗不匹配的兇狠,她真正動了殺心。她無容忍,失敗者就應該找個無人的角落自艾自怨,怎麼能這麼快就恢復。
來到樹頂,易靈看了看這高度,在這裡竟能找到十幾米的大樹,而且沒有過多的枝杈阻礙,實在是自己運氣好。
他用盡全身的力量,俯衝下去,踢向劉鏡蘭。空氣在他身邊捲成一股旋渦,撕裂易靈的衣服。尖嘯聲比剛才更為響亮,就如飛機於低空盤旋。
劉鏡蘭冷笑著伸出右手。
一秒後。
相撞。
如慧星撞地球一般,凌空直落的易靈踢中劉鏡蘭的右手。他身形一頓,停在半空,高大的身軀被劉鏡蘭一手撐住。
早在相撞之前,劉鏡蘭就感覺到超乎常人想像的壓力。這力量與之前相比,也只增長了兩成左右。畢竟下落的距離還是太短,易靈的體重也並不驚人。明明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接不下,但是看見易靈充滿自信的目光,劉鏡蘭不禁有些迷茫。只是一瞬間的迷茫,在接住這一擊的那個瞬間,劉鏡蘭只有一個念頭。
“狠狠地回擊,讓他知道自己的自信是多麼可笑!”
隨著一聲脆響,易靈落地。
劉鏡蘭的右手軟軟地垂在身旁,噴出一口鮮血,然後無力地倒地。她所受的傷絲毫不亞於易靈那晚由“雙重界限”造成的傷害,全身的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塊,百分之七十的身體已經無法使用。
劉鏡蘭的眼神里充滿了怨恨,根本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強大的力量流過自己的身體,沒有成為她的助力,反而完全不受控制地在體內爆炸。她努力想施放這股力量,卻根本施放不出去。若非自己體質特殊,恐怕就要當場斃命。
喘息未定的易靈站在一旁,被易雪扶著才不至於摔倒。
正如易靈所料,“衡”本身是沒有缺點的,但它的施展者卻是有弱點的。拿水池來做比喻,劉鏡是進水口,劉蘭是出水口,力量就是水,“衡”就是一邊進水、一邊排水。理論上來說,無論進來多少水,都能瞬間被排放乾淨。但實際上,水池的容積和管道的流量都是有界限的,超過這個界限水就會溢出。
每次吸收過力量之後,劉鏡蘭都馬上把它釋放出來,可見這力量對她來說並不完全是好事。
從剛才的那個有些失控的“芒”來看,易靈的第一擊已經接近了那個界限,而增加兩成功力的第二擊,就超越了那個界限。於是,肉體無法承受超越極限的力量,在一瞬間崩潰了。
劉鏡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還能夠呼吸就已經是奇蹟了。為了達到最大的攻擊力,易靈沒有把炎之氣浪費於需要維持火焰的“釋焰”狀態,如果能夠在“釋焰”狀態下打出相同力量的一擊,劉鏡蘭早就連灰都不剩了。
易靈看著劉鏡蘭,一點點地凝聚起炎之氣,準備給予她最後一擊。
起初,劉鏡蘭的眼神中還充滿著怨恨。在明白自己死期已近時,那股怨恨突然完全消失。轉為哀傷。水如死水,絕望的哀傷。
看著這眼神,易靈突然間想起最初遇見劉鏡蘭時,她在警局裡所表現出的那種對生命和世界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