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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此刻正雙目緊閉,雙頰都微微泛紅,豆大的汗珠不時從其額頭滾落,已然浸濕了床沿的被褥。
此時,一名七八歲的孩童,端著一木盆的涼水,腳步急促的跨過門檻,進了屋內。
「娘親,我把水打來了,爹還沒醒嗎?要不要去請隔壁村的胡郎中把把脈。」男孩將木盆放在了桌上,扯著女子的衣角,輕聲說道。
「你爹已經不是第一次昏厥過去了,上一次胡郎中上次也瞧過了,也說不出是什麼病,結果整整過了三個時辰才醒來的。唉,況且我們家也沒用銀兩再去請胡郎中了。」女子抿了抿有些乾裂的嘴唇,嘆了口氣地說道。
緊接著,她站起身子,輕挪了幾步,來到了桌前,端起了水盆,一番猶豫之後,竟拿起盆中的木瓢,舀起一瓢水,潑向了床榻上的男子。
「唰」的一聲過後,男子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睜開了雙眼,甩了甩腦袋。
「爹,你醒了!」
男孩見此,頓時露出了欣喜之色,跑到了床頭,抱起了男子的一隻胳膊。
男子伸出一隻手,摸了摸男孩的腦袋,又轉過頭去望了一眼女子,輕聲說道:「蓮曦,我是又突然昏厥了嗎,有多久了?」
「風兒。你先出去,我有話對你爹說。」女子眼圈有些泛紅,看了男子一眼,對著男孩說此一語之後,便也來到了床頭。
「是,娘親。」孩童懂事的點了點頭後,便端著桌上的木盆,走出了屋子,並輕輕帶上了門。
「夫君,我知你每日刻苦讀書,是想要考取功名,可是你如此沒日沒夜的苦讀,只怕還未高中,身體便先垮了。」布衣女子一臉憂傷的低頭說道,眼角隱隱含著淚光。
第725章 幻境(下)
「只怪為夫無能,連續兩年都未能高中。不過我已與其他幾名書生約好,同進縣城一處書齋中一同溫習,好好準備半年後的考試,月末就出發。請娘子放心,他日我柳鳴定當高中狀元,衣錦還鄉,讓你和風兒都能過上好日子。」中年男子將女子摟入懷中,輕聲在其耳邊說道。
聽聞其要離開這村莊,進入縣城之中,女子再也無法忍住心中盪起的波瀾,兩行熱淚悄然滑落。
「夫君,你就放心的去吧,家中之事,有我照顧著。風兒也不是個小娃娃了,也已經懂事了,你就安心的念書,早日考取功名。只是夫君也要多加注意身體,千萬不要太過節省,虧待了自己,沒有好的身體,就算有了功名又能如何?」女子朱唇輕咬,強忍著心中的不舍,略帶抽泣的如此說道。
「娘子放心,為夫此去,一日不高中便一日不還鄉!」男子輕輕的拍著女子的背脊,目光堅定地說道。
女子聞言,臉色一白,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怕打擊到丈夫的積極性,只得將心中悲痛暗藏心底,苦澀一笑。
七日之後,村莊外的蜿蜒小道邊,一名身背一袋包袱,身著白色布衫的男子,正依依不捨的揮別一對母子。
男子將其妻緊緊的摟入懷中,輕輕的吻了其額頭一下後,又彎腰摸了摸其子的腦袋。
「風兒,照顧好你娘,爹很快就會回來。」男子強忍著內心的不舍,微笑著說道。
「爹,風兒知道了,我和娘在家等你回來。」男孩點了點頭,眼神堅定地說道。
男子又輕輕拍了拍男孩的頭,輕笑一聲後,便轉身往村口走去,卻沒有再回頭。
因為他怕這一回頭,會失去了離開的勇氣。
其妻兒依依不捨的始終望著其遠去的背影,久久不捨得離去,直至人影漸行漸遠,最終變成一個白點,消失在了村外小道的盡頭。
半個月之後,離柳家村數百里外的一座小縣城中。
此刻正值晌午時分,一條自西向東的主幹道上,人頭攢動,販夫走卒吆喝聲絡繹不絕,一副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
一名身著白色布衫,長相清秀,眉宇之間散發出淡淡書生氣質的中年男子,正背著包袱,拖著長長的身影,緩步走向主幹道拐角處的一家書院之中。
從此之後,這間書院的廂房之中,每日晚上總有一盞燭火徹夜亮起,映襯著一名手捧書卷,搖頭晃腦仔細研讀的人影。
半年之後,紅榜之前,人頭攢動,恭賀聲哀嘆聲此起彼伏。
「柳兄,別灰心,今年沒有考上,明年還可以再考。」人群靠前位置,一名青袍書生,正對身邊的一名身著白色布衫的男子說道。
「三年都沒考上,柳某實在是愧對家人。」白色布衫的男子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慢慢的擠出了喧鬧的人群。
半個月後,柳家村中。
「娘親,有書信,是爹寫給你的!」孩童手中握著一卷竹簡,興奮的跑進了一片足有一人多高的稻田之中。
衣著素樸的女子聞言,當即停下了手中的勞作,雙手在裙擺上擦了擦,隨後一臉笑意的接過男孩手中的竹簡,打開看了起來。
但其臉上的笑容卻漸漸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憂傷。
「風兒,你爹可能還要在縣城再呆上一年,明年才能回來。」女子緩緩的將竹簡收起,勉強的一笑道。
男孩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默默的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轉眼間,又是一年過去了。
這一年,母子二人相依為命,過的異常的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