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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站起身來,象徵身份的金色狼袍將她美妙的身段緊緊包裹在其中,裙擺長長的拖在的上,朦朧的燈光,倒映出一道修長美麗的影子。
玉伽一手微拂駝鈴,轉過身來輕望著他,遍的的桃花粉紅中,她晶瑩的臉頰仿佛象牙白玉鍍上了暈紅,鮮艷的唇角光澤透明,似能滴出水來。
她問的什麼?啞巴警惕的東張西望。房內柔紗飛舞,駝鈴聲聲,桃花遍的,暗香浮動,猶如置身天堂夢境,溫馨而又旖旎。這屋子裡,除了玉伽和他外,再沒有第三個人了。
“你真的聽不到我的話麼?!”一聲輕嘆就在耳邊響起,吐氣如蘭的芬芳、帶著火熱的鼻息,點點打在他的臉頰上,頓將他嚇了一跳。
回頭望時,月牙兒俏麗的臉頰帶著粉色的紅暈,離他只在尺寸之間。淡淡的馬奶酒的香味傳來,玉伽仿佛有些醉意,她紅唇微微翕動,雙眸明亮如閃爍的晨星。緊緊的盯住他的眼睛,似在疑惑著什麼,又似在尋找著什麼。
望見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啞巴心裡狂跳,急忙退後幾步。低下頭去,雙手胡亂揮舞。
“你,看著我!!”冷厲的聲音仿佛自遙遠的天邊傳來,帶著不容挑釁的權威與尊嚴,兩根潔白鮮嫩的手指輕輕挑上他下巴,緩緩將他的頭抬了起來。
玉伽眼眉輕挑,雙眸如電,以王者的姿態,兩指輕扶他下巴。緊緊的盯住他,那幽邃的眼神,仿佛能射入人心裡。
媽的,這都叫什麼事啊,這丫頭成了大王,我倒成了任她挑選的小妾。啞巴心裡叫苦不迭,哭笑不得。
二人面對著面,臉頰就在咫尺之間,隱隱約約能聽見對方急促的呼吸。玉伽眼眸中升起一層淡淡的水霧:“你真的不認識我麼?可是,我有種直覺。我一定認識你!”
啞巴啊啊大叫著,拼命的搖頭。
“你否定也沒用,”美麗的金刀可汗臉上閃著堅定的神色:“你戰勝圖索佐的卑劣手段、往戰馬上抹藥粉的下流行徑,我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啞巴疑惑不解的望著她,月牙兒目光深注,幽幽道:“——當你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忽然有一種心碎的感覺,抑制不住的想要和你親近。我想我一定見過你!直覺對我很重要,即使錯了,我也絕不後悔!我說的這些,你能聽懂嗎?!”
能聽懂才怪了。以林晚榮的突厥語水平,就只能看見她張嘴。
啞巴的眼神彷徨而又無助,那神情絕非能夠裝出來的。玉伽呆呆望著他,忽然無聲的、緊緊抓住他的手,長長的睫毛抖動著。淚珠緩緩落下:“從塞外回來,我似乎莫名的遺忘了很多事情!對我來說,這遺忘的,也許是我一輩子都在找尋的。是誰讓我遺忘?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恨他,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金刀大可汗猛的捏緊了雙手,銀牙將紅唇都咬破了,她眼中射出無比仇恨的光芒,似是熊熊的烈焰,要燃燒一切。
林晚榮反正也聽不懂,東張西望著,眼神里滿是無辜,哪裡知道玉伽恨他已經恨到了極致。
若能像啞巴這樣,做個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不會說的人,那倒免去了許多的煩惱。玉伽幽幽一嘆,擦去淚珠,拉住他手,輕聲道:“你喜歡這裡麼?這是玉伽的房間!”
啞巴瞪大了眼睛望著她,月牙兒笑著,拉住他在寬敞的房間裡走來走去:“我知道你聽不見,可是不要緊啊,玉伽就是你的耳朵!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說,我喜歡這樣。你看,這是上好的官窯,是我十六歲時,瞞著父汗,偷偷跑到興慶府用自釀的馬奶子酒換的。這是茶葉,這是胭脂,這是大華的詩集典冊,這是我自己做的衣服,這個——”
她看著那空空如也的玻璃瓶,愣了一下,眼神陣陣迷茫:“這個叫香水,是大華人的新發明,我最喜歡——奇怪,怎麼會是空的?!”
林晚榮心裡跟明鏡似的,這是通過死亡之海羅布泊時,她將香水倒了、偷偷用來儲存分配給她的水源,又把那珍貴無比的水滴偷偷送給了窩老攻。
“啊,啊!”啞巴把鼻子湊到玻璃瓶邊,深深嗅了幾口,不斷點頭。
“你也喜歡?”月牙兒欣喜道:“不要緊,我身邊還有!大華造香水的那人是個大奸商,這一瓶香水的價錢可以買三十頭羊,還常常買不到。我花了三倍的價錢,才買了兩瓶!”
幸好林晚榮聽不懂她的話,要不然準會暴跳如雷:小姐,你買黑市走私貨,那價格也要算到我頭上嗎?!
“還有這個,粉紅紗帳,都是上好的江南絲綢,大華的女子出嫁的時候都挑選這顏色,我也很喜歡——啞巴,好不好看?!”她用飄浮的粉色絲紗,輕輕蒙住面頰,只露出明亮的雙眼在外面,羞怯中帶著欣喜,那般神情,一如興慶府外的初見。
人生啊人生!望著那如花般嬌艷的面頰,啞巴無語輕嘆。
月牙兒拉住他手,在自己的香閨內輕輕漫步,笑聲不停。林晚榮心潮澎湃。他知道,玉伽之所以對他這樣親近,不僅因為他是贏了叼羊大賽的啞巴勇士。更多的,是她心裡不自覺的對他那種親近,仿佛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就算她可以把他忘的一乾二淨,但那刻在骨子裡的習慣,哪是說改就能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