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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她的聲音已不復昔年天籟之間,略帶嘶啞,偏這曲子情真意切,便是她一生之寫照,未見任何技法,卻是發自心扉,裊裊唱來。三十年之徘徊等待,三十年之魂牽夢繞,一朝得見,卻是紅顏老去,韶光不再,這中間有多少的幽怨悽苦,便皆揉入這小曲當中,有情有境,想不感動都難。
大小姐哭得稀里嘩啦,林晚榮卻也受不了這悲悽氣氛,輕嘆道:“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林三——”大小姐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抽泣著道:“你,會不會學這徐先生?”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紅線
汗,這怎麼能和我扯上關係,我是大華朝英明政策的忠實支持者,老婆絕不能只娶一個。再說,我可比這老徐聰明多了。徐文長大事聰明,這事上卻是犯了傻。若我是他,這蘇卿憐要和我玩性格,我便直接把她綁來,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然後生下五六七八個兒女,看她再如何“望君亦一心待我”。
“學他幹嘛,笨到家了,”林晚榮道:“這老頭應該學我才是。”
“學你什麼?”大小姐抹了淚珠兒道。
“學我,堅強、霸道、博愛、勇往直前,對著喜歡的女子,豎的不行來橫的,橫的不行來滾的,手段千萬種,絕不放手就是了,這徐老頭卻是鑽到牛角里去,也算笨到家了。”林晚榮感慨說道。
本來十分感人的意境,被林三這番近乎流氓的言論徹底地破壞了,大小姐又氣又惱,這人卻不知怎麼回事,偏生笑的時候,他能把人弄哭,偏生哭的時候,卻又讓人發笑,討厭死了。
兩人說話還未完,卻聽嘣的一下,琴弦斷裂的聲音,細看過去,卻是蘇卿憐那蒼白如雪的手指,用力扯斷了琴弦,她望著徐渭,緩緩道:“徐公子,這瑤琴乃是昔年你所贈,今日便歸還於你,也算了結這三十年的情份。”
徐渭嘴唇囁嚅,說不出話來,蘇卿憐悽慘一笑,急步奔出艙外,捨身便要向湖水中跳去。
林晚榮卻是眼疾手快,幾步趕上前去,拉住蘇卿憐的衣袖道:“蘇姐姐,這邊水淺,去那邊才行。”
“你,你這是何意?”蘇卿憐驚道。
林晚榮笑道:“卻是解你心愿來了。”
說話間,徐渭卻已是趕上前來,拉住蘇卿憐的手,激動道:“卿憐,你千萬莫要衝動,昔年是我負你,我向你賠罪,便請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蘇卿憐嚶嚶哭泣道:“你現在與我說這些卻有何用,放開我,放開我,讓我去死。”
徐渭緊緊地拉住蘇卿憐,二人卻是就此糾纏進來。
林晚榮看得鬱悶,這兩人,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偏又搞得這麼死去活來,真服了他們了,五六十歲的人了,還來這一套。
大小姐輕走到他身邊,皺眉道:“這可如何是好?”
林晚榮一笑,道:“你袖裡藏的那團紅線呢?”
大小姐臉紅了一下:“誰藏那紅線了,你要這個做何用?”
林晚榮對著蘇卿憐和徐渭指了指,笑道:“看這二人鬧得多彆扭啊,說不得,便要我們當回月老了。”
大小姐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捂住小嘴笑道:“就知道你鬼主意多。”
“好了,好了,莫要拉扯了。”林晚榮走到徐渭身邊,借著拉他臂膀,將一枚繡花針穿著紅線綴到他長袍上,然後朗聲道:“就請聽我說一句吧。”
大小姐亦是緊緊扶住蘇卿憐,將那穿針紅線綴緊在她衣上。
“公子何人?”蘇卿憐邊哭邊道,卻是問的林晚榮。
“我是何人?”林晚榮呵呵一笑:“鄙人林三,徐文長號稱天下第一才學,我卻是天下第二,蘇小姐記好了。來日遂了心愿可要好好謝我哦。”
“將死之人,卻要遂什麼心愿?”蘇卿憐泣道。
林晚榮微微一笑:“人生雖如草芥,卻有春華與秋實,哪能輕易說生說死?蘇姐姐,三十年彈指一揮都已過去,你卻還在意這片刻功夫麼?”
蘇卿憐感慨一嘆,林晚榮抓住她心神的那一絲猶豫,道:“徐先生,蘇姐姐,我來問幾個問題,請兩位一定要謹慎回答,莫要說謊話,這可事關二位千秋萬代,大意不得。”
徐渭自然知道這林三是要幫著自己的,急忙點頭,蘇卿憐卻是沒有說話。
“文長先生,你這些年是不是已經忘了蘇小姐?”林晚榮悠悠問道。
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徐文長也顧不得面子了,急忙道:“此話從何說起,三十寒暑,我何曾忘記過卿憐,便是書信,卻也不知送來了多少。”
原來這徐文長還在給蘇卿憐寫情書啊,也算難得了,林晚榮道:“那你為何遲遲不來尋蘇小姐?”
徐渭嘆道:“昔年卿憐一封書信,天下皆知,卻是將路堵絕,我便是有心,又哪裡有顏面來見她?”
林晚榮點點頭,又轉對蘇卿憐道:“蘇小姐,你便真的不再思念徐先生了麼?”
蘇卿憐板著臉哼了一聲,眼中卻是閃過一絲悵然,林晚榮笑道:“這個問題,便由我來代答吧。小姐封琴束髮三十餘年,思君念君,卻又憂君恨君,遙念長如水,幽恨綿似針,到了如今,怕已說不清是恨還是念了。對也不對,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