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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蓮雙手捧著個竹筒。扒開纏藤,見他還在裡面,才長長的鬆了口氣:“嚇死我了,沒聽到你的聲音,我還以為你跑出來了呢!”
林晚榮笑著道:“我可被你罵怕了,沒你的吩咐。我哪敢輕舉妄動呢?“你的膽子可沒這么小,”依蓮撇撇嘴,關切的望住他:“阿林哥,冷嗎?!”
夏末秋初,到了夜裡,山上已是極涼了,躲在山洞裡還好點,等到冒出頭來就能感覺到那森森寒意了。
見他微微點頭,少女將那竹筒雙手遞到他懷裡:“給你,喝了暖和點!”
淡淡的清香自竹筒里傳來。林晚榮不解的看了一眼:“這是什麼?”
“你嘗嘗就知道了!”少女輕聲道。
將那竹筒上的帽子打開,陣陣酒香頓時撲鼻而來,筒中盛的是清清的酒液,林晚榮嘗了口。如米酒般度數極低,苦澀中又帶著些清香,也說不上爽口。依蓮眼巴巴的望住他:“好喝麼?!”
“嗯,好喝!”林晚榮打了一吊子遞給她:“你也嘗嘗!”
“不行的,我們苗家女子,沒成親不能喝酒!”依蓮急急擺手,關切的望著他:“喝了能暖和點麼?!”
苗家的酒水度數低,喝了也頂不了多大作用,只是林晚榮怎好拂她意思,忙不迭點頭:“暖和暖和,真暖和!”
“那就好!”依蓮拍拍胸脯。長長的鬆了口氣:“這是家裡最後的點米酒了,是用來招待貴客的,阿爹不准人動!要是你喝了不暖和。我豈不是白偷——白拿了?!”
林晚榮笑著搖頭:“依蓮,你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好?!”
少女睜大了眼睛:“因為你是好人啊!”
“好人,我怎麼不覺得呢?!”林晚榮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少女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玉佩,神色有些惱了:“我就覺得你是好人!你和別的華家人不一樣,在船上我就察覺到了!你會撐船、會游水、會口花花說瞎話、但你不欺負人,不輕視我們苗人,還幫著我們打壞人!你口口聲聲不離錢,卻是有財不貪,還故意使了壞法,劃破那麼好的玉佩送給我們——”
難得我有這麼多優點啊!林晚榮笑了笑,不知該說什麼:“對了,依蓮,你怎麼回來了?山下如何了?!”
依蓮輕輕搖頭:“那些差役在往山寨的路上停住了,不進也不退,不知搗什麼鬼!阿爹和坤山他們守在山下呢!我擔心你一個人在山上躲不住,就快些來找你了!”
她的衣裳上上下下的來回,早已掛破了好幾處,柔弱的身軀在寒冷的山風裡微微顫抖,林晚榮心裡一凜,急道:“依蓮,外面冷,你進來,我在外面守著!”
依蓮倔強擺手:“那怎麼行?要是官差衝上來了怎麼辦?你放心吧,阿林哥,外面一點也不冷,我在山寨里都習慣了!你好好躲著,我給你放哨!”
躲個屁啊!他哼了一聲,嘩啦自草藤中跳了出來,少女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塞進了洞中:“你,在裡面待著!要敢出來,我就揍人了!”
苗家女卻不是那麼容易屈服的,依蓮絲毫不理會他的恫嚇,大步站了出來,瞪大了眼睛,兇狠的望著他。
林晚榮愣了半晌,悻悻的收回手掌,笑道:“好了,我也不打你了!你想在外面待著就在外面待著,不過我也不會躲裡面了!咱們就在外頭說話,要是衙役真的上山來抓我,再躲也不遲!”他從石洞中取出所有的衣裳,一股腦披在少女身上。
溫暖的感覺傳來,依蓮望著他,輕聲道:“阿林哥,我就說過,你是個和別人不一樣的人!”
林晚榮嘻嘻一笑,極目遠眺開來。山凹處,湖水清澈寬廣,月光灑落水面,玉輝閃閃,波光粼粼。淺淺的月影倒映水中,晃晃悠悠,仿佛一艘遊動的銀色小船。四山的苗寨遠遠近近散落水面,隨著月影飄浮搖擺,恍如一副抖動的風景。
“好一個映月塢!”他深深長嘆:“當真是的如其名!”
依蓮坐在他身邊。得意笑道:“那當然了,九鄉十八塢中,就數我們映月塢和聖姑的碧落塢最美了!所有的苗家都羨慕我們呢!”
這般美景,確實值得羨慕。林晚榮點頭道:“依蓮,那些官差經常來欺負你們麼?!”
苗家少女憤惱的哼了聲:“可不是嗎?他們魚肉鄉里、一手遮天,收多少賦稅,全由官老爺一張嘴!一年三賦四賦不說,收完了,還要借著各種名頭苛捐,各個官老爺們建佛廟、做大壽、辦堂會,九鄉十八塢都得捐禮,誰捐得少,誰就要加賦!這些年來,我們苗寨的地皮都被他們刮去了三尺,鄉親們個個苦不堪言,可謂民不聊生!”
“那就沒有人管管嗎?!”
“誰來管?”依蓮無助道:“你也看到了。無橋無船,我們苗人根本出不了敘州府,這裡就是官老爺的天下。連京城的皇帝,也沒有他過的逍遙自在。”
林晚榮冷哼了聲。忽然又道:“那黑苗呢,黑苗又和你們有什麼仇?都是苗人,他們為什麼要勾結官府來害你們?!”
“阿林哥,你不是苗人,”依蓮幽幽望著他:“這些事情本來是不能對外人說的。可你是個好人,我知道你不會害我們的!黑苗針對我們,其實是為了對付白苗和聖姑,也是因為我們九鄉十八塢的大頭領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