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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反對!”徐渭急道:“陳大人這是姑息縱容!誠王心懷謀逆,天怒人怨,若不嚴懲,如何對天下萬民交代。”
“徐大人,並非要殺人才是罰,去封號,發配邊疆,同樣是大懲。對一個殘廢之人施行仁愛之政,更能體現出吾皇英明神武,德厚天下。”
二人在朝堂上針鋒相對,你來我往,眼看著就要吵起來,皇帝憤怒一拍龍庭:“夠了!你二人休要再言。”
徐渭和陳必清急急收聲,再也不敢說話。皇上哼了一聲,緩緩道:“諸卿之心,朕心裡有數,也知你們都是為我大華著想。誠王兄是朕的親兄弟,皇家一脈,唯剩我與他二人,朕怎可再下毒手?先皇在世之時,朕曾發過誓言,今生今世,絕不對兄弟刀斧加身,諸卿可以忘,但是朕絕不敢忘。朕永遠不做那手足相殘之事!便依著陳愛卿之言,剝去王兄封號,發配川北邊遠,由駐軍就的監管,終生不得回京。”
徐渭還待再言,皇帝怒瞪了他一眼,老徐便徹底的啞了火。
什麼發配邊疆,這不是縱虎歸山麼?老爺子瘋了?!林晚榮那個急啊,就差要跳起來了!
“顧師,您看朕這般處置,可還妥當?!”皇上目光殷殷,急切向顧順章望來,顯然是要尋求他的支持。
“甚好,甚好!”顧順章嘉許的對皇帝點點頭,笑容中卻有種難以言說的神秘,“皇上運籌帷幄、處置得體,乃是真正的帝王風範!”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秘辛
“謝顧師點化。”皇帝點點頭,制止了還欲再辨的徐渭,堅定說道:“夫手足乎,血脈相連,人可不仁,吾豈能不義?諸卿不必多言,朕心意已決,便如此處置,絕不更改!高平,即刻擬旨,詔告天下萬民!”
既然皇上拿定了主意,誰還敢多言。陳必清起身高呼:“皇上胸懷寬廣,忠義仁德,愛民之心,蒼天可鑑。此舉必令天下敬仰,萬邦歸服,臣感念不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下敬仰,萬邦歸服,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長揖到的,齊聲唱喏起來。
皇帝嘆了口氣,臉色甚是勞累:“那便議到這裡吧,朕稍後還要去探望王兄,希望他心裡不要怪朕!”
皇上如此厚待誠王,若是王爺還要埋怨,那真是沒有天理了。眾臣聽得唏噓感嘆,以敬仰慕孺的眼神,躬身望著皇帝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幕後帘子里。
一件天大的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林晚榮和徐渭面面相覷,沒有想像中人頭落的、血流成河的場面,甚至連一句責怪的話語都沒有,老爺子就這麼善待誠王?
徐渭與他行出殿外,四處觀望一番,見周圍無人,這才搖頭輕嘆,壓低了聲音道:“小兄,你說皇上這是怎麼了?關鍵時刻,他怎的猶豫不決了?以誠王的心計,即使沒了雙腿,也同樣是頭猛虎,且仇怨更加深刻。若放任他流落川北,那與縱虎歸山何異?”
“徐先生。你和我說這話有什麼用?”林晚榮攤著手苦笑:“這事情你也看到了,老爺子早就拿定了主意,根本不給別人插嘴的機會。四川那地方,天高皇帝遠,川妹子一個賽似一個的水靈,王爺流放到那裡,不知道有多舒坦呢。這就叫做因禍得福啊,唉,我怎麼就沒這種命呢?”
這不陰不陽的感嘆,叫徐渭更加著急起來,他沉默了半晌,眼見四顧無人,忽的拉住林晚榮衣袖,神秘道:“林兄弟,你還記得剿滅白蓮教時,那拿炮轟你的佟成麼?”
這個當然記得,若沒有這姓佟的,我又怎能和安姐姐相識相知呢?林晚榮點點頭笑道:“徐先生,你怎麼突然想起他了?”
“我想他做什麼?”徐渭搖頭,臉上帶著冷笑:“我是說他那下場——我們難道不能再依法施為?!”
“徐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們半路上動手?”林晚榮也有些吃驚,這老徐搞起鬥爭來,還真不是善茬!
徐渭微微點頭:“林兄弟,咱們這次把誠王得罪了個透,多留他一天,便是個禍患。既然皇上不忍心下手,也只有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動手了。你看如何?!”
林晚榮沉思一會兒,尚未答話,就見那邊廂高平急急走了過來:“林大人,皇上召見!”
老爺子要見我?林晚榮微微一愣,這個時候,大事都已經決定了,他還找我說些什麼?
“既是皇上召見,小兄你就快去吧。另外,老朽與小兄說過的事情,也請小兄仔細斟酌。”徐渭對他打了個眼色,轉身匆匆離去。
背後殺人的事,我還真沒幹過,林晚榮心裡有些為難,不知該不該答應老徐。
進了頤年殿的時候,老皇帝雙目微閉,臉色平淡如水,正在靜氣養神,仿似沒看見他到來。高平將林晚榮輪椅停好,便默無聲息的退了出去,諾大一個頤年殿,空空蕩蕩的,便只剩下這一老一少二人。
皇帝閉目沉思著,臉色蒼白中帶些紅潤,有一種難以掩飾的病態。見老爺子不出聲,林晚榮索性也閉上眼睛,他這兩天困極累極,眼前之人雖是掌控天下的九五之尊,卻也擋不住他的睡意。
“你倒是膽大——,”皇帝哼了一聲,悠悠道:“——敢在朕的頤年殿打盹!換做別人,就算他有十個腦袋,也都叫朕給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