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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怒氣還沒宣洩完,黑臉的流寇卻早已跳下車去了,唯剩帘子微微的抖動,嬌脆的嗓音在車廂中不斷的迴旋。
想想這流寇的手段,玉伽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無數婦孺稚童的面龐在她眼前浮現,她仿佛已經看到了那鍘刀前,遍地的血跡……
“高大哥,胡大哥,乾的好。”跳下車來的時候,見胡不歸和高酋站在一旁等著,出鞘的戰刀猶在滴血,林晚榮忍不住的在二人肩膀上輕拍了幾下,以示讚賞。
以如此小的傷亡,殲滅一個胡人部落,這不能不說是個奇蹟。
“這仗打的輕鬆,以後要是每天都有這麼一回,那就爽快了。”老高嘻嘻笑著,壓低了聲音,鬼鬼祟祟道:“其實,那些突厥壯丁還生擒了好些。只不過,他們很‘湊巧‘的找到了一個逃跑的機會,又很不湊巧的,撞在了我們的連環弩上——嘿嘿——”
老高耍的這些小手段,林晚榮也懶得去管了,笑笑了之。
數千頂帳篷熊熊燃燒,巨大的黑焰瀰漫天際。五千名戰士騎在馬上,高舉著火把,將達蘭扎照亮的如同白晝,那氣勢,倒真的像是草原上打家劫舍的流寇。他們團團圍成一個圈,眼射寒光,幽幽盯住被圍在中間的人群。
被圍著的人群,黑壓壓的一片,足有三四千之多,全是突厥婦孺和稚童。最大的不過十歲,最小的,還在襁褓之中。稚童們緊緊依偎在母親的身邊,眼中射出各種各樣複雜的光芒,或恐懼,或仇恨。有幾個甚至手中提著小小的彎弓,雖無殺傷力,那箭弩卻直接對準了大華騎兵。被俘的突厥婦女則是緊緊將孩子抱在懷中,望著眼前大華兵士冰冷的刀槍,眼中射出悲觀絕望的光芒。
林晚榮一路走過來,望著那幼稚的身軀和藍色眼眸里射出的仇恨光芒,他頭皮陣陣的發麻。這麼多人,全都是婦女和孩子,怎麼處理?!他眉頭一皺,嘆道:“兩位大哥,你們看怎麼辦?!”
高酋咬咬牙,狠狠一比劃:“突厥人攻下大華城池,對我同胞不管男女老少,從不留情,一律屠城!正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怎麼對我們,我們就怎麼待他們!”
胡不歸顯然也在猶豫,末了抱抱拳,小聲道:“一切都聽將軍處置。”
這麼一個燙手的山芋,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麻煩,該如何處置,真叫林晚榮左右為難。
望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火把,突厥婦孺仇恨的眼神,大華將士期盼的目光,他緩緩踱著步子,冷汗濕透了脊背。高酋和胡不歸也都了解他的難處,望著他緊皺的眉頭,皆都一聲不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燃燒著的氈房那劇烈的火焰,烤紅了每個人的臉龐。無數的突厥婦孺冷眼望著這個掌握了他們命運黑臉的大華人,默默無聲。
林晚榮猛地定下腳步,長長嘆了口氣,望了高胡二人幾眼。
胡不歸悚然驚道:“將軍,你決定了?!”
林晚榮未答他話,猛地跨上高處,臉色墨黑如炭,惡狠狠的大吼道:“所有的突厥人,你們都看著我這張臉——”
胡不歸趕緊將他這話翻譯過去,果然,三千多婦孺的目光齊刷刷的往他面上射來。
“是我,殺了你們的丈夫、你們的父親!因為,他們殺了我的親人、我的同胞,其中有無數像你們一樣的婦孺兒童!你們可以不相信,因為你們的可汗會說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他從不敢對著草原之神發誓。這話,我只說這一遍,以後絕不重複!我的突厥名字,三割氏——窩老攻——你們都記住我這張臉。有仇有怨都朝我來,我要怕了你們,我就是你爺爺!”他似狼般咆哮著,那兇惡的模樣,連在母親懷中嗷嗷待哺的嬰兒都嚇的停止了哭泣。所有突厥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恐懼,更多的是仇恨。
他沉聲靜氣,目光掃過所有突厥人,大手伸到懷裡,緩緩摸出個東西來,亮到突厥人面前:“按照你們突厥人的所作所為,於情於理,我和我的弟兄們都不會放過你們。但是,我們大華有句老話,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老話都這樣說,我就給你們一次機會,讓上天來決定你們的命運——”
突厥人中鴉雀無聲。大華將士也盯住自己的主帥,不知道他要怎樣決定胡人的命運。
林晚榮嘿了聲,冷冷道:“我們大華有史以來最公平的比試方法——擲銅板!當我手裡的銅板,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正面,代表你們可以安然離去。若是反面,那你們就把命留下、為我同胞償債!請觀世音菩薩和草原之神為我們作證——開——”
他猛地咬牙,手中銅板嗖的飛上天去,翻滾了無數個跟頭,無聲的墜落在草地上……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 回報
熊熊燃燒的火把不時發出噼里啪啦的輕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小小的銅板上。遼闊的草原寂靜無聲,突厥婦人和稚童那怦怦的心跳聲清晰可聞。就連手執火炬的大華騎兵也忍不住的摒住了呼吸,緊緊盯住那輕輕滾動的銅錢。
小小的銅板掉落在豐盛的草地,蹦達了幾下向前滾動,無聲無息的立住,頓了頓,緩緩的倒了下來。
看那銅板落定,胡不歸緊緊盯住,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他愣了良久,方才輕聲嘆道:“是正面!這,難道真是天意?”他臉上神情複雜,長長嘆息中,似是有些不甘,卻又有幾分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