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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林晚榮無語苦笑:“趙康寧早已跑了!”
秦仙兒也急了:“相公,你怎能確定?”
林晚榮點點頭:“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這就是誠王的厲害之處。仙兒你想想,北邊的兄弟們打了半天,最後卻得知要找的人出現在南邊,換做是你,你會怎樣?”
“會有懈怠。”秦仙兒無奈道。
“這種心理上的懈怠,就連徐先生也無法控制。那趙康寧與誠王不一樣,他年輕體健,不需要隨從,只需一匹健馬,就可以混在人群中衝出去,誰能察覺?”
叫他這一分析,秦仙兒頓時啞口無言,良久才輕嘆出聲:“可惜了,叫他跑了!這誠王當真是用心良苦。”
讓趙康寧逃了,林晚榮也有些惋惜,不過能將誠王拿住,這已經是個了不起的成績了,他笑著拍拍仙兒香肩:“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不用擔心,這個趙康寧比起他老子,可差的太遠了,想拿他也不是什麼難事。”
有了相公寬慰。秦仙兒甜甜一笑,不再言語。
一輪彎月緩緩爬上夜空,幽幽的月光照耀著官道、樹林、大營。樹木仍在熊熊燃燒,冷冷的月光與火光交相輝映,瑰麗無比。幾顆黯淡的小星在天際若隱若現,將這戰場映照的越發清冷。
在這圖窮匕現的時刻,雙方的拼殺早已停歇,充滿硝煙的戰場上,剎時有一種詭異的寧靜。面對這奇特的一幕,每個將士心中,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震撼。對面便是大華朝的皇家貴胄,曾經顯赫一時的誠王,如今卻被大軍重重包圍、要落得個舉火自爆的的步,放在昔日,有誰能想到這種結局?偏偏他就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誠王沉默著,久久不發一語。他身後的一位武將目中蘊淚,臉色掙得通紅。大聲道:“王爺,您下令吧,卑職趙武,誓死效忠王爺!”
誠王鬍鬚微顫,無語凝噎,良久方才點點頭:“孤今日雖陷入絕境,卻能得諸位兄弟如此厚待,孤王死而無憾。只是——”他眼中神光一閃,往對面官軍看了幾眼:“從林三今日的言行來看,我這貿然一死,怕是正遂了皇帝心愿,叫他落個痛快!”
幾人聽了,也覺有些道理,皇帝布下這麼一個大局,便是要落到這個效果。在這當口,活著,反而要比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氣。
誠王哼了一聲:“他昔日曾在父皇面前發過毒誓,絕不對我手足相殘,我這一死,正合了他心意。”
“王爺所言極是。”一個師爺模樣的謀士恭聲道:“屬下齊躍以為,既是皇帝發了毒誓,他要想辦王爺,便要冒著天譴人怨的罪責,絕非易事。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軍馬上要北上,那北邊的胡人和南邊的倭人蓄謀已久,鹿死誰手還未嘗可知。若是皇帝潰敗,即使王爺仍身困囚籠,也只需登高一呼,便可應者雲集,叫我大華再換新天,何況又有小王爺在外接應。依卑職淺見,在此關鍵時刻,王爺絕不可因一時意氣,衝動而為。何不暫時委屈幾日,只要我身不死,自有東山再起之時。”
誠王閉目沉思,兩邊的軍士連咳嗽都不敢出聲,現場安靜的可怕。
無邊的等待讓人心焦,雙方對峙中,連許震也有些不耐煩了:“將軍,你說他真的會選擇死路嗎?那可好,減少了我們許多的麻煩。”
的確會減少許多的麻煩,從老爺子的角度來看,沒有比這更好的結局了。只是事後,我這替罪羊,難免又要遭到幾百個御史參奏了。林晚榮長長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他會怎麼做。梟雄之所以為梟雄,便是因為他的心思,絕非常人所能猜度,我們就慢慢等吧。”
與誠王雖是鬥智鬥勇,那卻是大華的內部消耗,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縱是將誠王拿了又如何,難道胡人便會退卻,倭人便能收回魔爪?只能叫他們看了笑話!林晚榮搖搖頭,苦笑不已。
秦仙兒便在他身邊,直覺相公心思沉重,急忙拉緊他的手:“相公莫怕,仙兒在你身邊。”
“我不怕。”緊緊拉住了妻子的小手,林晚榮微微嘆道:“打完這一仗,就該北上了。那會是怎樣一段血與火的歲月?人生又有多少這樣的時刻?仙兒,我怎麼感覺就像做夢似的。”
他深沉的感嘆叫秦仙兒無言以對。還記得上次泛舟微山湖,便是他這樣的一番感觸,叫自己徹底淪陷,秦小姐依偎在他身邊,柔柔的叫了聲“相公——”,便雙眼濕潤,再也說不出話來。
“諸位弟兄,”誠王終於開口了:“爾等與孤同生共死二十餘載,逢此患難之際,卻能不離不棄,孤感激不盡。”
鞠躬,眼神冷寂的可怕:“孤思慮再三,諸位兄弟皆是有家有口,不可因我一人而致諸位宗族盡沒。眼下忍得一時之氣,來日才有希望——”
“王爺——”緊隨在誠王身後的趙武帶頭大哭起來。
誠王苦笑道:“你們若真心為我著想,便莫要啼哭。須知孤王此時活著,卻比死去,需要更多的勇氣。”他淡淡的揮了揮手:“散了,都散了吧——”
“王爺——”他身後的眾人齊齊跪倒在的,大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