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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士元淚珠滾落,神情激動,大聲道:“我生無可戀,便是化作孤魂,也要圍繞師妹身邊,師妹,我去也——”
那柳士元說著,眼角齜裂,忽地如一頭猛虎般向旁邊的大樹撞去,竟是要以死明志。
林晚榮早已聽得不耐煩,看準他身勢,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柳士元身子歪了幾分,與樹幹擦身而過,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肖青璇也沒想到這柳士元竟然剛烈如斯,眉頭一皺,無奈苦笑道:“林郎,你這樣救他性命,他卻未必記掛你的好。”
林晚榮嘻嘻笑著道:“我哪有功夫救他性命,方才本是想助他一臂之力的,哪曾想一腳踢歪了,反成了救他,實在惱火之極,看來以後需得勤學武藝了。”
“你還是不要學武藝了。”徐芷晴插嘴哼道:“現在這般便已欺負的別人無處容身,若是學了武藝,那還不成了霸王了?”
肖青璇笑著道:“姐姐放心,有我在,他可不敢對你怎麼樣。”
徐芷晴心裡急跳,急忙道:“肖小姐,你這位師兄要怎麼處置?這等男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卻心眼狹小,易走極端,實在難堪教化。”
肖青璇看了林晚榮一眼,林晚榮笑道:“也罷也罷,惡人還是我來做吧。”他取過肖青璇身邊寶劍,緩緩向柳士元身邊走去。
徐芷晴一驚,疑惑道:“他要做什麼?”
肖青璇落落一笑,柔聲道:“他要做什麼,便任他做去,若是處處受了束縛,他便不是林郎了。”
只一句話,便叫徐芷晴黯然慚愧,這世上知林三最深、最懂他的,便是這位仙子一般的肖小姐了。
林晚榮一步三搖,緩緩走到柳士元身邊,蹲下身去笑嘻嘻道:“英才兄,你這是怎麼了?”
柳士元怒吼一聲道:“不要你管,叫我去死。”
“死啊?容易得很。”林晚榮笑道:“英才兄,你看,這是什麼?”
柳士元抬頭一望,只見林三面目猙獰,手握長劍,嘩啦一聲利劍出鞘,那冷冷的劍鋒如一道閃電般向他額頭砍來。
“啊——”柳士元一聲悽厲慘叫,下意識的閃身躲開,在地上接連幾個翻滾,身上沾滿泥草,望著他怒聲道:“你,你——”
“我?我什麼我?”林晚榮眉毛一挑,手中長劍嘩啦一聲刺入樹身,大聲道:“你不是喜歡死麼?那便來啊,以頭撞樹,鮮血飛濺,多麼的激懷壯烈啊。古來仁人志士,都喜歡選擇這種死法,英才兄,你也不例外吧。”
見林三滿臉獰笑,柳士元不自覺的退了兩步,牙齒一咬,正要再往樹上撞去,卻見林三嘩啦一聲拔出寶劍,嘿嘿連笑兩聲,又插入樹幹,明晃晃的刀鋒刺的人睜不開眼來。他心裡怦怦直跳,一股膽怯之情油然而生。
“撞啊。”林晚榮微笑著向柳師兄走去,滿臉和藹之色,走到近前,猛地提起他身子,聲音暮然提高八度:“撞啊,你他媽倒是撞啊。”
柳士元被他一聲炸雷,嚇得“啊”的一聲連退了幾步,臉色蒼白如紙:“你,你——”
林晚榮不屑看他一眼,大聲笑道:“柳師兄,徐小姐說的不錯,你和我,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青璇這般美麗溫柔的仙子,我是如何娶到她做妻子的?便是因為你聽過的那些所謂的流言嗎?用你的腦子想想吧。我之所以能站在這裡,不是因為我學問多麼豐富,心胸多麼廣博,我靠的是一股勁。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我什麼都沒有,我什麼都不怕。泰山摔下來砸不死,當塗山上砍不爛,萬炮叢中轟不透,我所經歷過的事情,是你十輩子也想像不到的。我可以敗得稀里嘩啦、一敗塗地,但是我不會死,我他媽就是一團亂泥,任誰揉活揉活幾下,踩上幾百腳,躺下去我就變成大地,站起來我就是一桿標槍,頂天立地,永不言棄——我是小強我怕誰?你要和我比,回去再學上兩百年吧。”
徐芷晴聽得呆了,與林三相處以來,整日裡只見他嘻嘻哈哈的,即便是赴山東偵辦官銀丟失那般大事,也沒見他怎么正經過,偏偏今日這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便像是他這二十多歲人生的總結。也不知怎地,徐小姐心中突然滿是哀傷,喃喃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肖青璇抹了抹眼角的淚珠,悄聲一嘆:“林郎心中有苦,只是他從不說起而已。”
徐芷晴哼了一聲,氣惱道:“肖小姐,就算別的都是真的,可說他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這不讓人惱麼?”
肖青璇微微一笑,淡然道:“我知他性子,小事無真言,大事無假話,他是我夫君,他說,我便信!”
徐芷晴聽得愣神,明明是肖小姐專克林三,現在聽來,怎地變成了林三專制肖小姐的?
見她發愣,肖青璇拉住她手,微帶歉意道:“姐姐,我與林郎分別這些時日,無人在他身邊,多乘姐姐照顧了。我這夫君我知曉,他無法無天,大惡雖不為,小壞卻不斷,姐姐定然沒有少吃他的苦頭。你放心,若是此次我夫妻二人還留得命在,我定然好好管束他,不叫他再對你作惡。”
你倒是知曉你夫婿,徐芷晴苦笑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緘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