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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眾人忐忑,皇帝卻是微微一笑,開口道:“聽說,相國寺的牡丹開了,昨日的賞花會,朕因國事耽於宮中,抽不出功夫。眾位愛卿都去看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吱聲,今日明明是來看這沙場點兵的,怎麼皇上開口不提兵事,反而先是提到了那賞花會?相國寺的賞花會雖然遠近聞名,卻沒必要拿到朝中來說吧,皇上是什麼意思呢?
“徐愛卿,你是天下第一的學士,文採風流,昨日那賞花會你去了麼?”見諸位大臣無人發言,皇帝便對徐渭問道。
徐渭急忙出列,躬身道:“臣前日與李老將軍把酒言歡,一宿宿醉,未來得及趕赴賞花會,心中也甚是遺憾。不過微臣聽說,誠王爺昨日蒞臨相國寺,賞花論佛,與民同樂,百姓風評甚佳。”
“哦?”皇帝驚奇的看了誠王一眼,笑道:“王兄倒好興致,那相國寺賞花會如何?可有什麼好玩的?”
誠王恭謹道:“稟皇上。昨日相國寺中牡丹怒放,桃李芬芳,香飄萬里,美不堪言,百姓安居,共賞春色,正是天降祥瑞,佑我大華。預兆皇上龍體康健,江山萬年,我大華必定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皇帝輕輕咳嗽了一聲,臉色微微蒼白,點頭道:“龍體康健?很好,很好。若照王兄這樣說來,這百花競放,倒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眾臣頓時溢美之詞不絕,阿諛奉承,歌功頌德,聽得徐渭直皺眉頭。那誠王僅是微微一笑,也不說話,看起來甚是穩健。
耳聽眾人奉承不已,皇帝面色不變,接道:“相國寺我是好久沒有去過了,朕昔年尚在潛邸之時,曾在那裡遇過一回刺客,還受了傷,幸得神靈庇護,才能安然無恙。後來父皇在寺中養病,傳了聖旨,諭朕繼承大寶,說起來,相國寺也算是朕的福地了。”皇帝似是自言自語,誠王低頭不語,臉色平靜,似是在聽一段與他不相干的故事。
“相國寺人傑地靈,是個講佛法的地方,自有神靈照應,容不得什麼醜事。住持大師慧空禪師,修行有為,道行高深,昔年父皇殯天的時候,便是在那裡念的佛經。父皇他老人家生前囑咐我愛護子民,善待眾生,屈指算來,竟已二十餘年,憶起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歷歷盡在眼前。王兄,來日若是得空,朕便與你一起,再去為父皇誦上一宿的佛經,聊表我等子孫的思慕之情。”皇帝對誠王說道。
誠王眼神閃爍,躬身道:“臣弟謹尊聖譽。臣弟也和皇上一樣,思慕聖顏,激動難已。”
眾人聽皇上提起往事,又是遇刺,又是繼承大寶的,頓時有些心驚。再聽他提到先皇殯天,又提起相國寺的佛經,心中更是惴惴。帝王心思最難揣摩,金殿之上絕不會說些無用之事,這話里定是大有深意。只是皇帝今日提起的這幾件事,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又想說什麼?
眾臣雖是揣度皇帝心思的高手,但面對這樣的迷案,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除了少數幾人,無人能解其中滋味。
皇帝似是醒悟了,笑道:“此乃是朕思慕父皇,感慨而言,諸位聽聽也就算了。”他臉色一轉,肅容道:“今日乃是李泰大軍演兵之時,我大華飽受胡人騷擾多年,此次李泰遠征,便是為了一勞永逸擊潰強敵。如今相國寺中天降祥兆,我大華百萬雄師,金戈鐵馬,必能奮勇直前,血戰殲敵,建立不世功勳,保我大華江山萬年。”
“金戈鐵馬,奮勇直前,建功立業,江山萬年。”群臣一起高呼道。
皇帝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喝道:“李泰,今日這沙場點兵,你是如何安排的?”
方才拍馬趕來的李泰急急出列道:“稟皇上,今日這沙場點兵乃是實戰檢驗,由兩位將軍捉對廝殺,不論手段,不論計謀,三局定輸贏。”
“哦?”皇帝微微一笑道:“三局定輸贏?倒有些看頭。這二人都是你手下的將領麼?”
“稟皇上,其中一人乃是皇上前些時日委給老臣的帳中副將。”
李泰抱拳挺胸答道,他鬚髮皆白,虎目微張,氣勢十足,雖是年事已高,卻叫人不敢小覷。
皇帝臉上浮起一絲笑容,點點頭道:“是他啊?如此甚好。李老將軍勞苦功高,世代中良,如此年紀還要上陣為我大華再建新功,朕心中雖感欣慰,卻又深有愧疚。如果有些年輕人能夠給將軍打打下手,分擔些重任,讓老將軍少操勞幾分,你就讓他們去做吧。這也是朕體貼將軍的一片心意,還望老將軍善待之。”
“謝皇上厚愛。”李泰感激抱拳道。
“那另外一人呢?也是你軍中的將領?”皇帝接著問道。
“另外一人?”李泰微一沉吟,搖搖頭道:“他非是老臣手下大將,乃是徐渭大人親自推薦,不過說來,也不是外人。”
皇帝看了徐渭一眼,徐渭急忙抱拳道:“稟皇上,臣在山東剿滅白蓮時,這人是我手下右路大軍統帥,率領千餘雜牌糧草兵,於微山湖上擊斃白蓮第一勇士,後又一鼓作氣擒下白蓮聖王陸坎離、取下濟寧城,論起剿滅白蓮的功勞,他是首功。”
皇帝點頭道:“你這樣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他便是你說的那位立了大功卻不貪犒賞、不求揚名的無名英雄麼?若真是他,倒叫朕好生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