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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不用去了?”李香君瞪了他幾眼,幽幽道:“我是擔心這路程太長,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不認得我了!”
還有這種擔心?林晚榮無奈搖頭。
他緩緩站起身來,茫然四顧,圍繞身邊的都是洶湧的海水,天空便仿佛壓在頭頂。看不見陸的的影子,耳邊只有大海的咆哮和海鳥的嘯鳴。
思念號那龐大的軀體,渺如滄海之一粟,隨風浪飄搖,整個人頓化作大海上的一片樹葉,飄浮著。完全找不著自己。
短短几日的行程,我都有些耐不住了,更何況香君他們這些孩子還要漂洋過海千萬里,也不知要受多少罪。他深深嘆息了聲。
“大人,你快看,那是什麼?”站在他身邊的塔沃尼忽然驚叫了起來。
大小姐和小師妹急忙隨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茫茫的海面上,突然行來十餘艘掛滿風帆的大船。船上站滿全副武裝的兵士,兩側露出數十門黝黑的火炮,桅杆上掛著的大旗迎風飄舞。上書一個大大的“林”字。
林晚榮笑道:“塔沃尼不必驚慌,這是大華山東的水師,是護送我們去高麗的!”
法蘭西人這才恍然,我還道你怎麼只帶一艘船去高麗呢。原來護送的水師早已在黃海上候著了。
大華水師的數十艘大船緩緩靠近。那當先的船上立著一個威武的黑臉將軍,遠遠朝林晚榮抱拳,恭聲道:“山東水師統領石長生,拜見林元帥。”
思念號停在海的中央,放下兩塊長長的木板,與山東水師的戰船間架起橋樑,石長生順橋而過,對他恭敬行大禮。
林晚榮笑著扶起他:“石大哥何必多禮,聽說你是胡不歸胡大哥娘舅家的表弟。咱們可都不是外人!”
石長生站起來。欣喜笑道:“那抗胡一戰,便是我們大華百年來的榮耀。表哥來信,言必提起林帥威名。長生仰慕不已。實則去年征討白蓮,長生便已親眼所見林帥威武了!”
“去年?”林晚榮眨了眨眼:“石大哥的意思是——”
石長生道:“去年秋天,林帥以數千糧草軍大敗白蓮匪寇、攻破濟寧城時,長生便奉徐大人之命,領山東水軍候奉在側!那濟寧城破,乃是末將親眼目睹。”
原來是故人!林晚榮笑著點頭。
此次去高麗,徐小姐為他安危著想,不僅親自訓練思念號上的水手軍士,就連那護送的將領,也選擇有豐富海戰經驗的山東水師,統領就是胡不歸的親老表!有了這層關係,哪還不放心?
既然大華水師到來,那便說明此處已到黃海的中心了,就在此處,他便要與法蘭西船隊分道揚鑣了。
塔沃尼不舍的拉住他道:“林,明年有空的話,一定要到我們法蘭西去看看啊!到時候我再送你一艘大船,一兩銀子也不要!”
“那樣我豈不成貪污受賄了?還是花十兩銀子買吧!”林嘻嘻笑道。
思念號與先鋒號之間已架起板橋,眼望著分別在即,這一去就是幾千幾萬里,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回來,即便堅強如李香君者,也忍不住的雙眸通紅,淚珠在眼眶裡打轉轉。大小姐摟住她肩膀,柔聲勸慰著,淚水早已沾滿了面頰。
林晚榮嘆了聲道:“小師妹,西洋可不比大華,那裡沒人罩著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你要小心些,千萬別受了別人欺負!”
李香君哼了聲道:“你忘了麼,我會武功的!誰敢欺負我?”
這倒是,以這丫頭的武功,連我都難免要受她欺負,西洋難道還有比我更強悍的人?開玩笑!他哈哈笑了兩聲,轉身拉過法蘭西人,小聲叮囑道:“塔沃尼,我們大華派去的這些孩子,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要是他們受了欺負,哼哼——”
他陰陰一笑,塔沃尼滿頭大汗,急忙道:“林,你放心,路易陛下和我,一定會熱情接待他們的!在法蘭西,沒人敢欺負他們!”
“那就好!”林正色點了點頭,微微嘆息著道:“還有我這位小師妹。她一個女孩子,年紀又小,孤身在外的,我怎麼也不能放心。等到了法蘭西,你幫我找幾個僕婦照料她,買上一棟房子,讓她住的開心,那用度花銷都算我的。另外,我這位小師妹性子剛烈,你千萬別說這些是我幫她找的,就說路易陛下特別照顧女士好了!”
塔沃尼豎指讚嘆:“林,你對令小姨子真夠意思!”
他二人用英吉利語輕聲交談,李香君默默望了他幾眼,淚流不止。
登船的時候到了,眼望著李香君漫步踏上橫亘兩船之間的板橋,林晚榮微聲一嘆,忽見小師妹一陣風般奔了回來,嬌喘吁吁的站在他面前:“姐夫,你的英吉利語很好麼?”
“一般吧,你怎麼問起這個了?”林晚榮笑道。
“那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小師妹湊到他耳邊,顫抖著說了句什麼,林晚榮臉色疾變,呆呆站在那裡,仿佛像個提線木偶,一動也不能動了。
“姐夫,你好傻哦!”李香君一句說話,淚珠紛飛如雨,她咯咯笑著轉過身去,飛一般的奔過板橋,然後迴轉身來,站在先鋒號的甲板,無聲凝望著他。
帆板緩緩展開,水手們疾速划行,尾舵的導流槽噴射出串串耀眼的水珠,在陽光下閃爍著七彩的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