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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歸懊惱道:“我老胡領兵打仗一輩子,押銀子這種事情還是頭一次干,又不能走快,又不能停下,心裡真箇窩火。”
林晚榮苦笑著拍拍他肩膀:“沒辦法,誰讓咱們攤上了這差事呢。胡大哥,你看看我,口口聲聲說不願意攪和這些事情,連李泰邀我去參軍都拒絕了。可結果怎麼樣呢,這諾大一攤子,我還不是樣樣都扯進來了?比參軍還繁雜,我的命比你苦啊!”
這話可一點不假,胡不歸深表同情的點點頭,心裡卻有些隱隱的驚喜,林大人陷的越深越好,最好帶領著弟兄們殺上北疆,直搗胡庭,一掃大華百年積辱,那才叫痛快。
“轟隆”“轟隆”的春雷自遠方傳來,天色漸漸的黯淡下來,遠處的烏雲越積越多,甚是濃厚。林晚榮朝天邊掃了一眼,眉頭一皺,搖頭苦笑道:“真是怕哪壺就來哪壺啊。老天爺也在跟我們作對,竟在這個時候下雨。這春雨連綿,沒個三五天肯定是停不下來的。從濟寧到京城這八百里的路程,怕是沒有那麼太平啊。”
胡不歸也搖了搖頭:“奶奶的,在北方打了那麼多年仗,回到京里反而不習慣了。林大人您不知道,胡地那個下雨啊,跟咱們這邊不一樣,一會兒噼里啪啦一陣雨像雹子一樣砸死人,轉瞬之間又艷陽高照,氣溫如火。哪像咱們江南,下雨跟個娘們似的!”
林晚榮哈哈大笑道:“胡地和咱們這邊大不一樣,那邊晝夜溫差大,氣溫變化無常,所以有‘早穿皮襖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這麼一說。咱們江南呢,則是氣候溫和,所以才能盛產魚米,這可是咱們大華的幸事。”
“對,對,就是這個理。林將軍,你也去過胡地麼?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將軍博覽群書所得,將軍如此愛學習,我老胡敬佩不已。”胡不歸讚嘆道。
林晚榮笑著罵道:“扯淡,你什麼時候瞧見我看書了?奶奶的,我除了對春宮畫冊有興趣,其他的閒書看起來就煩。”
一記馬屁拍在了馬腿上,胡不歸哈哈大笑,與林將軍甚是對脾胃。
二人說著話,雨點就已落了下來,初時細膩,再而密集,待到層層落下之時,已如冰刀般割得人臉頰生疼。春雨貴如油,初春時節萬物生長,雨水是最寶貴的。但對林晚榮來說,卻是一個大大的壞消息,這連綿的春雨也不知道要耽誤多少功夫了。
與胡不歸在雨里站了良久,他擺了擺手,問道:“胡大哥,眼下我們行到哪裡了?”
“前面就要出山東地界了。這條官道多年未修,坎坷崎嶇,前面還有一截山路,甚是難行!”胡不歸本是山東人,對附近地形很是熟悉。
林晚榮點了點頭:“眼下敵人在暗,我們在明,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胡大哥,多派些斥候出去,離著運銀大軍三十里之內的情形一定要探查清楚。叫兄弟們多上點心,尤其要注意地形險要地段,有無泥石流或者塌陷的情況,還要注意是否有人為破壞。一旦發現,立即鳴焰火,即刻稟報!”
“得令!”見林大人神色鄭重,胡不歸不敢怠慢,急急領命而去。
林晚榮長長嘆了口氣,正要轉身,忽覺頭上一輕,雨滴皆都避了開去,一張小小的油紙傘撐在了頭上,身側一股淡淡的幽香,露出洛凝如花的嬌顏。
“凝兒,你怎麼出來了?這外面天寒,快回車上躲雨去。”林晚榮笑著說道。
洛凝一手撐傘,一手拉住他,柔聲道:“大哥,你也上車去避避吧,別叫雨淋了。”
“那可不行!”林晚榮笑著拍拍她小手:“凝兒,這是行軍,一萬多號弟兄都在淋雨,我這主帥卻跑了,叫弟兄們怎麼想!你知道以身作則四個字嗎,那就是為大哥我量身定製的!”
洛凝聽得噗嗤一聲輕笑,嫵媚瞥他一眼,那狐媚的風韻讓林大人也呆了呆。不得了不得了,這丫頭正在向安姐姐看齊啊!
“芷晴姐姐真箇神機妙算,早就知道大哥會這麼說了。”洛凝嫣然一笑,溫柔道:“你放心吧,不是讓你為難。芷晴姐姐說,有事要與你商量,你總不能讓她一個女子下車來,陪你一起淋雨吧?”
有事找我商量?這倒奇了,走了兩天了,那丫頭見了我就像見了瘟神,連一句話都沒說過,怎麼到了下雨的時候就要和我說話呢?
抖了抖身上的雨粒,與凝兒一起上了車來。車裡沁滿淡淡的芬芳,一小爐炭火燒得正旺,映紅了凝兒嬌美無儔的臉頰。
徐小姐坐在車窗邊,素手如織,掀開帘子極目遠眺,眼中似有水霧升起,緩緩吟道:“驛路觀春雨,點點是多情。”
“你就別多情了。”林大人接過洛凝遞過的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頭髮,又對著手上哈了兩口氣,笑道:“再多情,這老天爺就把咱們留在這兒不走了!”
徐小姐臉色一變,惱火道:“要你偷聽什麼?凝兒,咱們這是女眷居所,你帶一個男子來於禮不合,快叫他下去了,免得污了咱們馬車!”
現在知道於禮不合了,叫我上你的床的時候,怎麼不提這茬?林晚榮朝徐小姐眨了眨眼,神秘一笑。徐芷晴似乎憶起了什麼,小拳頭捏緊了,狠狠瞪他一眼,臉上染上一抹暈紅。
洛凝急忙笑著打圓場:“大哥,我好久沒聽徐姐姐吟詩了,今日她竟有如此雅興,我歡喜還來不及呢。‘驛路觀春雨,點點是多情’,徐姐姐真箇好才學,大哥,你也吟一首吧,要以春雨為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