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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苗寨的習俗,凡是有遠方貴客來臨,都要由全寨老少一起相迎,殺雞宰羊,由長者敬酒敬歌,以示尊敬。只是今夜情形特殊,官府來擾,性命有虞,所以依蓮才帶著阿林哥直接衝進了山寨,一切形式自然也就從簡了。
林晚榮急忙雙手抱拳:“哪裡,哪裡,布依老爹和各位大叔太客氣了!”
“三哥!”四德站在苗寨各位長者身後,正在對他招手。依蓮有些抱歉的看著他:“阿林哥,你的兩位朋友,我只找到了這一位,另一位不知到哪裡去了!”
林晚榮急忙打了個哈哈:“沒事,那位高大哥是到山上放哨去了,過幾天就會來找我們的,你不用擔心!”
隨著布依老爹進了吊腳樓,屋內雖簡陋寒磣,卻收拾的整整齊齊,乾淨幽潔,一個清秀的苗家婦女用竹盆端來清水,中間插著根樹枝,躬身放在林晚榮面前。
“阿母!”依蓮急忙站在她身邊,指著林晚榮說了幾句。阿母打量著貴客,又在女兒耳邊輕輕言語,不知說了些什麼。依蓮神色一急,急忙指著他,嘰嘰喳喳了幾句,阿母的神色才好了些。
這母女二人儘是用苗語交談,林晚榮一句也聽不懂,只是她們的眼光不斷的打量在身上,倒叫他一陣不自在。
苗寨的規矩,他一個也不懂,依蓮阿母端了清水放在身前,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難道是叫我洗臉的?這樹枝又是幹什麼用的,當毛巾使的?他猶豫半天,終於鞠了一捧清水,正要往臉上潑去,依蓮咯咯笑著攔住了他:“阿林哥,這個是我們苗家風俗‘去塵’,是專門歡迎遠道來的客人用的,不是洗臉的。”
她拿起樹枝,沾上幾滴清水,拂在他身上,作“去塵”之意。林晚榮這才省悟過來,老臉一紅,急忙學她樣子,打了幾滴清水灑在身上。
看著這華家人笨手笨腳的樣子,苗寨中人忍俊不禁,依蓮站在他身邊,更是哧哧笑個不停。林晚榮心中那個尷尬啊,無與倫比,好不容易“去塵”完畢,落在座上,布依老爹感激道:“客人,今天你仗義出手,為我們苗寨打抱不平,整個映月塢都感激不盡!”
“哪裡哪裡,林某人魯莽,差點給山寨引來一場禍事,實在慚愧!”林晚榮抱拳嘆了聲。
他出手不輕,差點就將那姓吳的給活劈了,引來禍事倒確實不假,依蓮看著他自責的神色,忙道:“阿爹,那些官差無緣無故,怎麼會退走了呢?”
布依此人看著乾乾瘦瘦,不顯山不露水,但能成為映月塢的紅苗寨主,其精明幹練、老於世故自不用說了。布依老爹瞥了林晚榮一眼,意味深長的點頭:“應該是有貴人相佑吧!客人,你說是不是?!”
“是嗎?!我不太清楚唉!”林晚榮厚著臉皮打哈哈。
布依笑著道:“依蓮她阿母,還愣著幹什麼?貴客遠來。我們的清酒呢,快端上來!”
阿母哦了聲,瞥了女兒一眼,又看了看丈夫,腳步遲遲不敢挪動。布依瞪她一眼:“怎麼了?!”
依蓮“啊”了聲,緊抓手中的竹筒,面紅耳赤,急急低下頭去:“阿爹。我。我——”
林晚榮一愣神。看到那繡筒便恍然了,原來依蓮送上山的清酒,是偷她阿爹的,現在早被他咕嘟幾口喝完了,哪裡還有?
這個小阿妹啊!他心中感動的無以復加,急忙站起身來,將依蓮護在了身後:“老爹不用客氣。我一點也不渴!”
望見女兒手中的竹筒和她藏在華家人身後那羞紅如血的臉頰,布依愣了半天,忽然搖搖頭,長長一嘆:什麼不渴,你是早喝過了!!
老爹沉默了半天,什麼都不說,只把眼光打量在他身上,仿佛要把他看穿。
林晚榮受不了他那毒辣的目光。急忙道:“對了。布依老爹,從咱們這裡到五蓮峰碧落塢,走路要多長時間?!”
“走就近的山路。雖然險峻了點,也就四五天的腳程吧。”布依老爹望他一眼:“客人,你也是要去五聯峰,參加花山節吧?”
林晚榮怎好意思說是去和聖姑相親的,急忙訕笑:“哪裡,哪裡,我就是去看看!”
苗族長者點頭道:“正好,我們寨子裡的咪多、咪猜們都要去,好幾十人呢,不如你們一道上路吧!九月初三,算算日子也沒幾天了,明天一早就該出發了。”
林晚榮在敘州府中本就是無頭蒼蠅,正愁找不到路,聽說這麼多人一起去,正中了心懷,欣喜得急忙點頭。
“客人你今天打了縣丞的兒子,”布依皺了皺眉:“穿這一身華服與我們走在一起,實在太扎眼了。若不嫌棄的話,不如就換了苗裝上路吧。”
換上苗裝?這個主意實在好!林晚榮一拍巴掌,笑道:“那好,我也做一回苗家的咪多!老爹,坤山,你們可要多照應我啊!”
在這個時代,苗人久受壓迫,社會的位極低,一般的華家人怎會穿上苗裝扮作苗人?但是在林晚榮心裡可沒這種想法,大華百族而居,和睦相處,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豈能因夷華差異而將人劃分為三六九等?
他答應的如此爽快,倒是出人意料。依蓮欣喜不已,布依笑了笑,坤山卻是瞪著眼哼了聲。
老爹看了女兒一眼:“丫頭,這次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