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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榮嘿嘿道:“用沙子洗臉,用磚頭搓澡,堅持十年,大事可成!”
高酋翻了個白眼,胡不歸和杜修元大樂,笑聲與遠處戰馬的啼鳴、將士的廝殺聲混在一起,直透雲霄而去。
林晚榮跨進中軍地時候,日頭已沉到大漠深處,營前守衛的將士,以崇敬的目光看著他,齊刷刷向他行禮。這是對強者地信任與尊重,是對血戰突厥勇士的最高褒獎。
望著這一張張充滿了期冀與興奮的年輕面孔,想起戰死在五原的那些兄弟,林晚榮勉強一笑,默默揮了揮手。
方才踏進中軍帳,便聽一聲豪邁大笑:“好你個林兄弟,打了大勝仗,卻兩日不露面,怎地,莫不是怕我們搶了你的功勞?”說話的左丘,拉住他胳膊,笑著不依不饒。
“左大哥說笑了,這功勞本來就是大家的,還用搶麼?”林晚榮微微笑道。
今日大帳中來的人不少,左中右三路的統帥副將,足有三十人之多,望見林晚榮進來,人人臉上都有喜色。大華首仗就打得如此漂亮,是所有人都沒想到地,不僅一洗大華多年頹勢,更叫胡人止步五原,不敢冒進,怎不叫人歡樂開顏。
林晚榮這幾天受了刺激,躲在大漠裡發狠練兵,已經有兩天沒參加合議,諸人也是五原之後第一次見他,左丘拉住他笑鬧幾聲,帳中氣氛甚是歡喜。
徐芷晴偷偷瞥他,只見他盔甲鬆散,額邊頭髮上還沾著淡淡的細沙,這兩日仿佛又曬得黑了些,嘻嘻笑笑中多出了些豪邁之氣,與參軍前的模樣又有不同,仿似兩般味道。她抿嘴微笑道:“左大哥,你也莫要逼他了,聽說從五原臨走之前,林將軍將繳獲的五千匹突厥戰馬全都斬首,還擺成‘大華’二字向胡人示威。突厥左王巴德魯親臨前線,望見這染血的馬首陣,頓時暴跳如雷,懸賞一萬金,誓要拿住林三。林將軍這兩日是躲起來練兵了,他是擔心不怕死的突厥人在他身上搶金子呢!”
眾人快活大笑,掌聲雷動。林晚榮瞅她一眼,嘻嘻笑道:“那軍師你擔不擔心呢?!”
徐小姐白他幾眼,臉頰染暈,微微轉過頭去,細如蚊蟲的輕嗯了聲,甜美之極。
左路副帥於宗才,將他二人微妙的情形看在眼裡,臉色頓時煞白。
左丘狠狠拍掌道:“林兄弟,就數你斬馬首這手最漂亮,比那五原城裡埋火藥還要痛快。胡人馬背上長大,那戰馬就是他們的生命,你這一斬,叫那突厥人都膽寒那!我們大華數百年來,缺的就是這個狠字!這幾刀下去——痛快,真他娘痛快!”
諸人敘話片刻,信心頓時前所未有的高漲,連那一向沉穩的左丘也是懲紅了臉膛,首戰大勝的功效可見一斑。
倒是林晚榮心裡保持著清醒,突厥人雖是首戰折了四萬精銳,卻還有二十六萬人馬壓在五原城前。這一戰,胡人敗在驕傲輕敵,又是孤軍深入,大華才能突出奇謀,克敵制勝。此戰有一定的偶然性,且是不可複製的。隨著戰事的推進,胡人吃一塹長一智,警惕性提高了許多,再想有這樣的大勝,那是難如登天了。
徐芷晴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待到帳中安靜下來,她指著牆上地圖,沉聲道:“我軍現在所處位置,在賀蘭山北麓一線,離著五原約有四百里的路程。沿賀蘭山峽谷而行,便是興慶府了,這也是我軍的背後倚靠。我們乃是興慶府前唯一的一道防線。五原之戰,雖以我軍大勝告終,但胡人主力巴德魯所部已全軍會合於五原城下,仍有二十萬之眾,且都是突厥精銳。由於我軍首戰大勝,遠遠出乎突厥人的意料,突厥國師祿東贊已改變策略,胡人騎兵不再盲突進,而是採取穩紮穩打之勢,層層向前推進。我們要再想尋到五原那樣的出奇制勝的機會,只怕不是那麼容易了。”
徐小姐的一句話,頓叫大帳沉寂了下來。胡人如果戒掉了焦躁冒進,那他們的戰力就太可怕了。還有那突厥國師祿東贊,他的聰明機智,早就是人所共知了。
“諸位將軍,對於眼下情勢,你們怎麼看?”徐小姐微微嘆了口氣。目光掠過帳中諸將,輕聲詢問道。
嚴峻的形勢擺在眼前,首戰大勝的喜悅被沖淡了許多,大帳里鴉雀無聲,人人都在皺眉沉思。
接下來的仗如何打,這也是林晚榮一直都在思考的問題,以祿東贊的才智,他絕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突厥人穩紮穩打,行進速度雖然減慢了,但是威勢卻增加了許多,對大華形成的壓力將更加巨大。
“軍師,若是我軍擺開陣勢,與胡人決戰,勝算能有多大?”左丘沉思半晌,咬牙問道。
徐小姐輕輕搖頭:“單就人數而言,胡人與我軍堪堪持平。我軍在火器與箭弩方面具有優勢,但突厥騎兵個人戰力更為強悍。浩瀚大漠,無險可守。若是要決戰,我軍勝算只怕不到五成。那突厥人恐怕也正盼著此刻。”
決戰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輕易使用,左丘嘆了口氣。
林晚榮眼睛眨了眨,忽道:“軍師,這賀蘭山峽谷天然險峻,乃是胡人進軍中原的必經之地,若是我們在此峽谷重兵把守,能否截斷突厥人南下的路線?”
話聲一落,便聽有人反對道:“林將軍,你打了勝仗也不能驕奢啊。你可知,這賀蘭山南北向的大峽谷有兩條,叫我們怎麼個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