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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計劃的成功實施,進一步推高了華夏一方的士氣,大聲的高呼中,箭矢如雨。
終於,木不孤狠狠的咬了咬他那餓狼般的白牙,發出退兵的命令。
剩下的蠻兵,如同大力拍向海岸,卻拿沿岸的岩石毫無辦法的海浪,在洶湧的攻勢之後,丟下了一路的屍體,無聲的退卻。華夏一方並沒有追擊,而是在石牆上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兵器,熱血如潮,氣勢沖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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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陽州州城,原興陽太守張倫不安的在府邸里走來走去。
州城的幾處城門,早就已經被蠻兵拆除,那些蠻兵在州城裡來去自如。百姓基本上已經逃光,剩下的便都是與他一同獻城的官員。
戰鬥正在採石峽打響,此刻的張倫,對那寧江其實是頗為怨恨的。身為興陽太守,他占據著城池之利,對蠻族卻是聞風即降。但是在他看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在湟河北岸,多少城池,連擋住那些蠻子一日都無法做到,在蠻族南下的這些日子裡,他每天聽到的,就是敗仗,不斷的敗仗。
張倫自己乃是進士出身,如果是換在以前,對蠻族他根本沒有任何的擔心,但是在這次泰山封禪之後,他所剩的文氣,連以往的區區一個舉人都不如,而拋開文氣,他竟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與蠻族作戰。
他在心中不斷的告訴自己,投降蠻族,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想要擋住這些蠻兵,根本就是做不到的。而以這些蠻子的殘忍,抵抗只會增加他們的殺戮,讓底下的百姓遭到屠殺。
沒錯,他是為了治下的子民,才放棄抵抗,他絕不是為了自己,明知道擋不住敵人,用降敵來減少傷亡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就這般一遍又一遍的解釋給自己聽。
他當然也很清楚,程州和隨州的兵力早就被抽調一空,興陽州不戰而降,將使得這些蠻子,可以直接進逼京城。但這同樣也是沒辦法的,華夏境內連著三次的隕石天降,早就已經在告訴大家,大周完了,連上蒼都開始示警了,這都是朝廷上下,沒有能夠正刑與德的錯,他也只是順應時勢。
在自己投降之後,張倫其實是希望這些蠻子可以直接擊破程州、隨州的,這可以證明,不是他無能怯戰,而是這些蠻子根本無法擋住。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整個興陽州城獻城之後,那個寧江,竟然帶著從北方潰逃下來的殘兵敗將,靠著一個採石峽擋住了木不孤和他帶領的精銳蠻兵,而這是他連想都不敢去想像的事,即便是靠著州城之堅,也沒有這個可能。
但是那寧江竟然真的做到了,直到現在,張倫也無法明白,就靠著那一座採石峽,和那些被蠻子殺怕了,甚至還沒看到蠻族的影子,都能炸營潰敗的逃兵,那寧江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他怎麼可能真的能夠擋得住那些蠻子?
這些日子裡,他除了儘可能的討好這些蠻子之外,每天夜裡,都在恨不得那寧江早點死去。寧江與他所帶領的那些兵勇,每多活一天,都在狠狠的打他的臉。
雖然是狀元,但那寧江不過就是二十不到、以往從來沒有坐鎮一方的年輕人,他卻是治理一州的太守。那寧江堅守的是雖有天險,但以往根本就沒有任何軍事建築的採石峽,他占據的是整整一座州城。那寧江帶領的是在其他統帥手中不斷敗逃的殘兵剩勇,他帶著一整州的兵將。
那寧江成功的阻敵於採石峽,他卻是連戰都不敢戰,直接自縛出城,以城獻敵。
寧江的成功阻敵,給許多不知內情的人造成了一些錯覺,認為不是寧江和他所帶領的兵士太強,而是木不孤所率領的蠻族兵將太弱。然而這些日子裡,近距離的觀察著那些蠻子之後,張倫再一次確信,不管他投不投降,興陽州的失守原本也就是時間問題。也正因此,他完全不明白那寧江為什麼能夠做到。
但是這並不重要,今天,寧江和他所帶領的那些人,終於要完蛋了,對於這一點,張倫實際上是幸災樂禍的,只有堅守採石峽的那些人的慘敗,才能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他仿佛已經看到,那些蠻兵蠻將正在對被攻陷的採石峽,進行血腥的屠殺。這些日子,沒有人能夠在蠻子的強攻下取勝,那姓寧的又何德何能,能夠例外?
抵抗,除了造成毫無必要的犧牲,根本就是沒有意義的,他堅信著這一點。
今日的興陽城,一片安靜,酷暑時節,火熱的太陽照在地面上,街道是空空蕩蕩的死寂。
被卸去大門的東西城門,並沒有人把守。木不孤只是將城門卸去,就已經讓城中的這些降兵,生活在隨時都有可能遭遇滅頂之災的恐懼之中。這些日子,蠻兵對周圍村鎮的屠殺和劫掠已經成了日常,明明是朗朗的夏日,烏雲卻壓抑在每一個隨時都可能死去的百姓的心頭。
張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轉身往內府走去,想要在那些蠻子回來之前,用昨晚被下人抓來的那個女孩消消火,外頭卻有喧鬧聲傳來。這些日子,時時擔驚受怕的他,原本就分外的敏感,聽到外頭生出動靜,慌忙領了人往外頭趕去。
「出了什麼事?」他朝著一名親信吼道。
那親信急奔而來:「大人,不好了,錢將軍、姜將軍叛了,他們帶著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許多江湖人,往這邊殺過來了。」
張倫吼道:「瘋了,他們瘋了,他們知不知道他們會害死多少人?」他悲天憫人,坐在地上痛嚎:「為了保護大家,保護百姓,我這些日子,整日裡低聲下氣,任打任罵,為的是什麼?不就是想讓木不孤大人網開一面,放過我們大家?我為大家做牛做馬,為什麼他們就是不明白?他們反了事小,連累了大家,讓那些蠻子血洗了興陽城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