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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原本以為,至少在這裡,暫時甩開了蠻軍精兵的追擊,但是那層層疊疊地撲來的、壓抑到讓人心悸的殺氣,卻使得善公主那粉嫩的臉,變得異樣的凝重。
火光在另一頭陡然閃現,形成了高密度的火牆,有兩名墨者瞬間就被捲入其中。有人厲聲叫道:「拜火教。」這喊聲是不顧一切的示警,卻也是最後的慘叫。
即便早已草木皆兵,這一次戰鬥還是來得出其不意。拜火教所使用的一些術法,他們固然已經見識過許多次,但每一次陡然出現時,都還是難以防備。
嘭的一聲,有墨者舞劍,與竄出的敵人戰在了一起,火光與劍光同時揮舞。搖搖晃晃的人影中,火光爆裂。
古山岩緊握鐵劍,就要往敵人最密集的方向衝去,頭頂上卻有火雲憑空涌動,驚人的玄氣噴薄而出。揮劍的那一瞬間,轟然間,火光綻開,從火雲中竄下的是個女子,雙手拿著的是一對吳鉤,劍與吳鉤的撞擊中,露出火光後頭那滿是殺意的臉。「蕭古!」古山岩怒哼一聲,劍身的抖動間,一波波劍氣擴散開來,試圖逼退強敵。
後半身猶如化作了火焰,與火雲連成了一片,憑空倒掛的蕭古,一對吳鉤開合的瞬間,爆散的玄氣再瘋狂的湧來,熊熊的烈炎隨著她的每一招,不斷的迸發。兩人的攻擊都是異常的快,短短的幾個瞬間,就已經互換了數十下,不願久戰的古山岩劍光一閃,塵山劍法爆出,劍氣猶如山陵,反從高處往蕭古鎮下。
蓬勃的劍氣,排山倒海般湧來,蕭古往回一鑽,鑽入火雲的那一瞬間,火雲碎散,再出現時,已經到了古山岩的身後。身前是撲空的劍氣,引起了玄氣的爆散,古山岩返身,鐵劍與吳鉤繼續碰撞,咣咣噹噹,兩人的身影不時變幻,不斷的更換位置,蕭古固然沒有能夠殺掉古山岩,古山岩卻也始終無法將她擺脫。
戰鬥如潮水一般擴散,原本就筋疲力盡的墨者,與潛伏許久的拜火教徒,戰得天昏地暗。枝頭上的殘雪被震飛,於空中碎散,又或是被突然騰起的火光蒸發,呼呼的風聲中,樹木起火,於昏暗中滾起濃煙。
從遠處看去,林中搖晃的身影,飛騰的刃光,一道道寒氣隨著熾熱的戰鬥而向外激盪,有怒吼如虎,有人影倒下。
以險惡的戰場為背景,善公主的目光,卻是往更遠之處看去,一個女人,背著一柄黃金寶劍,陰陰冷冷的,往她踏步而來。
這個女人,善公主以前不曾見過,但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善公主就已經知道,這個女人,正是拜火教的「惡女神」。
那一次,看到阿彩的那個名為阿鳳的同伴時,善公主知道,那個阿鳳就是惡女神,後來寧江通過秘密的渠道傳信過來,說慈心齋的慈月仙子,應該就是惡女神。
這個女人,既不是阿鳳,也不是慈月仙子,然而善公主同樣能夠,通過神秘的感應確定,她就是「惡女神」。
為什麼會出現如此奇怪的事情,善公主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追問,她的目光,全都在這個惡女神所背著的黃金寶劍上。
在她的前方,惡女神冷冷的,舉起了黃金寶劍,一劍揮出。
天地變色,乾坤破裂,那無法抵擋的狂潮,捲起了層層疊疊的血肉……
※※※
進入二月後,江南很快就春暖花開,基本上已看不到冰雪。
由道門率領的南劍水師,已開始對長河北岸極東面近海的蠻軍進行騷擾,北復中原的戰爭,已經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
臨安城中,千里加緊的戰報,從西面飛來,寧江幾乎是第一時間接到了蜀城攻陷,鶓哥被專門為了殺他而準備的大量武林中人的圍殺中、死於當場的消息,這也讓他鬆了第一口氣。
鶓哥不死,一旦被他逃回西嶺,終究是一個有可能留下後患、出現變數的因素,也對華夏一方接下來對西嶺和巴蜀的控制不利,從而對接下來的戰爭,產生一些不利的影響。
攻下蜀城的戰爭,雖然險惡,但其實,並不如何出人意料,苗軍一方掌握了南方近來煉製水泥的手段,但是對火器的掌握,不要說與此刻的南方相比,甚至還不如蠻軍,有神冊宗倍在的蠻軍,對於火藥的配方和火器的製作,也已經在快速掌握,雖然因為鋼鐵的精度不夠,還無法製造火炮,但一些發射火器的戰車,也已經開始普及,甚至還出現了,雖然只能發射實彈,但威力還不錯的青銅炮。
而苗軍哪一方面,鶓哥對明巫祝師的信任,終究是不如猛查刺對神冊宗倍,更何況明巫祝師長於巫術,這些方面原本就非他所長。
真正拖累了收復巴蜀的時間的,主要還是巴蜀那一邊,正月里連續不斷的雨水,使得不少時間浪費在行軍的路上,即便後方給予了大量的支援,終究也只能按著整個戰略的步驟,及時的攻下了蜀城、斬殺了鶓哥。
不管怎麼樣,第一步……或許也是最關鍵的一步終於做到,這些日子裡,其實也頗為緊張的寧江,也多少鬆了一口氣。
很快,這個戰報就傳遍了臨安城,朝野上下,群情激昂。人,有的時候的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去年北方大片土地淪陷,南方也岌岌可危的時候,慈學遍地流行,每個人都在渴望著和平,而現在,當開始意識到原來我們也能打的時候,幾乎人人都在談論著戰爭,縱連那些去歲還在研究著慈學的儒者,此刻也都興奮的,恨不得將手中的書卷換做寶劍,跟著上陣殺敵,所謂的和談,全都成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