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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現在,寧江以僬僥老道製造出的這個男童人偶,配合西嶺的血祭之術、傀儡之術,再加上自己強大的火魂,終於成功的,附身在這個替身人偶之上。
僬僥老道不愧是墨家傳人,言出必諾,這替身人偶,使用的俱是這個世界少見的各種奇特材質,又暗藏著他親手設計的法陣。他張開雙手,天地間的神秘能量,猶如被吸扯而來,在他的身上,緩緩的聚集、流動……
到了夜半,馬車緩緩駛入院中,來接這個院子裡的舉人老爺前往貢院。
寧江帶著秦小丫兒,上了馬車。秦小丫兒抱著長盒,她並不知道這個盒子裡裝的是什麼,雖然好奇,卻也不敢偷偷打開看。而秦陌沒有得到寧江的吩咐,自也不會把盒子裡的事物告訴其他人,哪怕是他的義弟和義妹。
在路上,寧江交待了秦小丫兒,以及做了偽裝後,在外頭趕車的秦無顏一些事情。他道:「這些都做好後,後日傍晚你們就去找小夢,隨便找個藉口,留在長公主府上,不要在外頭逗留。另外,跟你們的二哥、三哥也說一聲,後日晚上,或者賭博、或是鬧事,總之在人多的地方逗留,務必讓其他人看到他們。至於秦陌,讓他後日先暫時離開京城。等大後日,傍晚時你們再跟小夢一起來接我。」
秦無顏與秦小丫兒並不知道老爺到底要做什麼,但還是應了聲「是」。
會試第三場,考的是策問。
這一次,寧江被分到了地字第一號考棚,等試捲髮下來後,他將其打開,見試題中,先寫了幾個以往立法而後失敗的例子,問「自古一法立,一弊生,弊生而又為之立法,於是法如牛毛,弊如蜂舞,如之奈何?」
像這種策問,題目都是以「天子」的口吻進行詢問,讓考生模擬臣子的身份進行答題。而這一次的題目,的確是自古以來,總是無法避免的難題。寧江猜想,絕大多數考生,多半會從道德、禮教等方面進行論述,認為法多而弊多,唯有從道德、禮教入手,以補法之弊端……總之是很正確的廢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根本沒有可行性的東西。
策問和經義不同,經義是不容許有任何質疑先聖、違背禮法的回答,又或者說所有的答案,就像另一個世界裡的政治課一樣,全都是定死的。但是策問卻要寬鬆得多,只要不是太過驚世駭俗,適當離經叛道一些,問題也不是很大,因為策問考的是「用」,能夠在會試中擔任考官的,莫不是朝堂上的高官,多半也還知道「經」和「用」是兩回事。
舉著聖賢書,是為了在這個時代,占據道德高地以打倒政敵,然而真的只知道按著聖賢書做事的腐儒,早就被人打倒了。而根據寧江以往的研究,但凡在會試的策問中,只知道扯古人,扯聖賢書的,通常都拿不到好名次。道理很簡單,科舉的目的是選治世之才,然而會試的三場,「經學」與「詩賦」根本看不出一個人治理郡縣的能力,這兩項考的好的,更有可能是書呆子。
可以說,「策問」是唯一能夠看出一個考生將來治理國家的實際能力的地方,如果在這裡,仍然靠「正確的廢話」來選材,那朝堂上就真的只能是滿朝書呆子。
也正因此,在會試的策試中,答題並不要求絕對正確,尤其像這種歷代名臣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別人也不指望這些連小小縣城都不曾治理過的舉人們,真的有辦法解決。
所以,真正重要的,並不是對和錯,而是見解的「獨到」,那種正確的廢話,在策論中很難拿分。
絕大多數考生,因為沒有真正的從政經驗,對這樣的題目,也就只能從道德、禮法進行著手。身為穿越者的寧江,眼界自然要比這些人開闊得多。他先引用了幾句聖賢之言……主要是為了扯虎皮,表示自己的見解,並不違聖人之道。然後開始敘述自己的見解,認為之所以「法多而弊多」,問題並不出在「法多」,而是出在執行上。
再好的「法」,一旦執行出了問題,都難以避免弊端。「法」可以通過不斷的修改、增補進行完善,但如果不能改變上頭立法、底下執行變樣的問題,那法愈多,底下吏胥可以鑽的空子反而俞大。
在另一個事件里,「王安石變法」的失敗就是出在這個問題上,不管上頭變法的本意有多好,真正執行的終究是底下人。而要解決這個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民眾監督……當然在這個時代,談什麼民眾監督,那就是狗屁。
何為民?在這個年代,有資格代表「民」的,其實都是鄉紳,不與民爭利,其實就是不與鄉紳爭利。於是寧江洋洋灑灑的朝廷立法、吏胥執行、民眾監督,引申開來,其實就是「朝廷立法、吏胥執行、鄉紳監督」……看起來很美好,真要執行起來絕對是狗屎。
雖然如此,寧江相信,這篇策論應該能夠入得考官的法眼,畢竟,「民眾監督」至少在理論上,就比靠著道德、禮法等空空泛泛的東西來解決問題,更具有可行性。而在具體執行上,能夠代表「民眾」的只有鄉紳,鄉紳的最大主力,就是朝堂上榮退下來的高官,「民眾監督制」有助於他們發揮餘熱……想來這篇策論應該能夠讓那些考官歡喜。
於是,在寧江那花團錦簇的文章下,一篇理論上可行、看上去很美、真要執行起來絕對是禍國殃民的策論,就這樣出爐了……但這絕對不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