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頁
桃霏笑道:「如果不是這般,又怎能聽到公子的妙論?公子之論別開生面,讓小女子心服口服。格物致知,實事求是。公子所言,雖非萬世不易之法,卻讓人覺得,這才是唯一正確的道路,難怪能讓我們的善女神棄明投暗,跑到了公子那一邊。」
寧江抬了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道:「既然覺得,寧某所言或許才是唯一正確的道路,善公主站在我這一邊,卻又怎能算是棄明投暗?」
桃霏收起杜鵑花傘,一擺長裳,在方桌的另一邊柔身坐下:「公子所言之法,對於世間的發展、萬民的福祗,或許是有好處的,但是對於聖凰,對於女尊,對於我們拜火教,卻是沒有一絲好處。格物致知,格物致理……單是這個,如果真的發揚起來,就可以讓我們過往的努力全都白費。世人嘛,讓他們懂得那般多做什麼?只要讓他們知道,聖凰是神,是唯一正確、永遠正確的神明,也就夠了。」
微微一笑:「這般說吧,我們要做的,就是公子口中,那壓在所有人頭上的大山,是善公主口中必須被打倒的牛鬼蛇神,是以,公子所做的事越對,對我們來說就越是危害。」
寧江一個錯愕:「桃霏姑娘,與我以往所見的那些拜火教徒,都有些不同,在他們看來,聖凰就是唯一正確的,是他們必須信奉、為之貢獻終生的神。但是桃霏姑娘這話……實際上是認定了對錯與否並不重要,純從立場本身來劃分界線了。在我以前所見過的拜火教教徒中,也只有箋麗多少有這個認識。」
「但這不也是正常的麼?」桃霏輕輕地說道,「拜火教原本就是宗教,想要讓人為之出生入死,底層的人自然不能太聰明,如果每一個人都懂得現實與空想,我們又如何做事?但是同樣的,如果每一個人,都是這般不懂思考的蠢物,拜火教卻又如何發展?我們卻又如何做事?」
寧江啞然失笑,緊接著道:「桃霏姑娘說的,倒也極有道理。就憑姑娘此言,我對拜火教,倒也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卻更加好奇,」桃霏的目光往他看來,「天下人傳言,寧盟主乃是一介書生,絲毫不懂武功,如此的話,我若是突然出手,外面的那些人,恐怕也來不及救援。公子為何就真的這般放心,相信桃霏不敢殺你?」
寧江啪的一聲,打開摺扇,搖扇笑道:「殺我?殺我做什麼?要殺我的人實在太多,之所以都還沒有動手,只不過是因為大家都在等著其他人動手罷了。姑娘在這裡殺我,問題不大,不過接下來,就不知有多少人,一邊心喜若狂,一邊在感天動地的悲號中為我報仇,仿佛他們與我是千年的知交、萬里的好友。不要說東南武林盟,就是朝廷、梅劍先生、長河武林盟,又有哪個會放過姑娘,放過慈心齋?反而姑娘不動手,用不了幾天,終會有人坐不住,既然如此,姑娘何必污了自己的手?」
「唉,能夠親手殺掉寧盟主你,必定是一件極為榮幸的事,如何算是污了手?」桃霏曼聲笑道,「不過公子這般一說,倒也很有道理。奴家此來,其實是想要告知公子,明日黃昏,錢潮江上,我家齋主於鏡月畫舫擺好薄酒,意欲招待公子,還請公子光顧。」
「慈月仙子麼?」寧江端著茶,緩緩的喝了一口,「我亦久仰貴齋主芳名,明日必定前往一見。」
「既如此,奴家這便回稟齋主,於明日等候公子光臨……」桃霏仙子猶如舒展的花枝,輕柔起身,目光一轉,緊接著卻呆了一呆。
另一邊,一個女孩兒跑了過來:「哥哥……」
「小刀!」青年向女孩招了招手。
桃霏定睛看去,只見這女孩,天生的美人兒胚子,肌膚嫩得猶如水做出的一樣,模樣雖小,卻是燦如春華,皎如秋月,已是看得眼睛兒都眯了。
青年摟著撲到他腿上的女孩兒,扭頭道:「既如此,就不送姑娘了……桃霏姑娘?」
桃霏坐了回去:「那個……奴家還有一些關于格物致知的問題,想要請教公子,還請公子不吝賜教。」
青年道:「姑娘請問。」
桃霏道:「這小妹妹叫什麼名字兒?她今年幾歲了?她的胸圍是多少?臀圍是幾何?」
青年:「啊?」
桃霏瞅著這腦袋上梳著一對可愛荷包的漂亮女孩兒,眼睛進一步眯成了月牙兒:「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可喜歡吃冰糖葫蘆?來,讓姐姐抱抱?」
女孩兒倚著青年,微掂著腳尖,在他耳邊奇怪的問:「哥哥,她也有冰糖葫蘆?」
青年右手握拳,放在嘴前,使勁的咳了一聲,站起來,牽著女孩兒就往後院走:「桃霏姑娘,我就不送了,請轉告貴齋主,明日我必定親往赴會。」
「把這小妹子也帶上……」
「不帶!」青年頭也不回。
※※※
【上一章,某鳥說了自己對各種學說的看法,各家學說,本應該成為我們在黑暗中摸索的基石和工具,而不應該成為壓在後人頭頂上的大山。】
【而這一章,我想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我從小喜歡看一些與哲學和宗教相關的東西,只是看得越多,就越是不能明白,為什麼這些千差萬別的東西,卻都那般的有道理?某鳥是一個愚鈍的人,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對此百思不得其解。到後來想的多了,忽然明白,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為,有許多學說,雖然自成體系,全無破綻,但因為是空中建閣,是以便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