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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最後,因為寧江連番推辭,還是按著年紀來排定座次……雖然按著地位,宋俊哲身為皇族,地位最高,但今晚是「讀書人的宴會」,郡王府世子的身份,在這樣的場合起不到什麼作用。
眾人坐定之後,鄭賢道:「其實,今日我還請了一位佳人,只是那位佳人,自言得罪了在座中的某位客才子,自稱無顏相見……」
他故意頓了一頓,其他人一聽,既然是「佳人」,那還等什麼啊?趕緊請出一見啊?至於說得罪了在座中的某人,那不管得罪的是誰,請來陪個禮,大家體諒一下就是。
絕大多數人,都不記得有什麼「佳人」得罪了自己,再說,既然是「佳人」,那得罪了又有什麼關係,我肯定是對佳人寬宏大量的呀?於是,紛紛起鬨,要鄭賢趕緊將那位佳人請出。
鄭賢見氣氛到來,於是拍了拍手,讓大家先停止喧譁。然後道:「那位佳人自言有過,願以琴曲賠罪,取得那位才子的原諒,方才敢於現身,還請諸位一賞。」
眾人安靜下來,三座假山,合成「山」形,山的另一邊,晚霞悠悠。青煙裊裊升起,顯然有人在那一邊燃爐焚香。然後,琴聲如同珠玉落盤,琳琅響起,先如絲竹,悅耳動聽,再如靈雨,幽幽然然。這裡的無一不是有著學問的才子,單是這一個開頭,便知山後的佳人,造詣過人,俱是屏住氣息。
琴聲悠揚,暢敘幽情,極盡視聽之娛,縱連寧江也不由得微微的動了動容,山後那人,在琴技上的造詣,只怕不下於綺夢。
琴聲中,一個略帶憂傷,猶如天籟一邊的少女聲音,美妙的響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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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內城,詳檢司府衙,「鐵面神斷」岑飛虎拿著京城周邊呈上來的報告,緊緊的皺著眉頭。
在他身邊,圍著幾名詳檢司的白道高手,其中一人道:「岑老大,這紛爭,我們管還是不管?」
岑飛虎沒好氣的道:「怎麼管?這是江湖上的幫派紛爭,而且看這樣子,分明是赫沖門邀請了五湖四海的幫手,對殭屍門的報復,殭屍門殺赫沖門的時候我們沒管,現在赫沖門反過來殺殭屍門,我們去管,這不是明擺著拉偏架?真要這麼做了,以後江湖上會怎麼說我們?」
今日白天,因為吞併了赫沖門、風頭正勁的殭屍門,各處分舵突然間被人挑了,可以想見,赫沖門這一次根本就是有備而來。誰也沒有想到,眼看著就要被趕盡殺絕的赫沖門的報復,來的如此快,如此猛烈,而且是選在這會試剛結束不久,京城裡被強行壓制了一個多月的江湖再次出現各種紛爭,巡檢司的主力為了保證還鄉的舉人們路上的太平,散了出去,啟封府又因為沒有能夠在天子規定的限期里破掉那殺人分屍案,啟封府尹苟文濱剛被罷免,新上任的啟封府尹還沒有選派的節骨眼出手,讓他們極是頭疼。
另一人皺眉道:「至少壓一下他們,殿試還沒結束呢!」
「怎麼壓?」岑飛虎道,「告訴赫沖門的少門主,你們這次出手太急了,殭屍門都還沒準備好,等他們準備好了你們再動手?人家爹都死了,拖到會試結束才動手,已經算給我們面子了。」
把報告往旁邊的文件堆里一扔:「這報告就扔在這吧……大家就當沒看到。」
會試期間,大幾千號舉人齊赴京城,為了保證這些讀書人的安全,更是為了維護京城的威望,哪怕是一件小案,都要當成大案來處理,更何況還是這種蓄意挑釁朝廷的分屍大案,第二天就上達天聽。
但是現在,除了那一百多個貢生,才子們紛紛離京,治安上自然也就鬆懈了很多。再加上,像這種江湖紛爭,不歸啟封府管,至於刑部,只要底下的巡檢司不報告,權當沒有發生過,更不會吃飽撐的,奏到天子跟前。
也正因此,會試期間的那件殺人分屍,死的雖然只是一人,但卻是震動京城、令天子震怒的大案,而赫沖門對殭屍門的報復,雖然死的人要多得多,但只要三法司衙門不報上去,天子不知,朝廷不問,地方不管,過個一兩年,就好像根本沒有這件事一樣……反正死的都是那些無根無萍的江湖人,死了也就死了。
另一邊的遠處,新鄭巷,一處無人的樓閣里,一名白衣白裙的少女,髻上插著帶孝的白花,以麻衣為半臂,腰間插著一口鴛鴦刀。
在她的身後,立著一名青年女子,一眼看去,普普通通。
這少女正是寧小夢,只是,經過秦無顏的易容,就算是她的哥哥在這裡,第一眼,怕是也認不出她來。
前方的宅院裡,一批人馬疾馳而出,往外城城門匆匆趕去。在她身後,秦無顏低聲道:「姑娘!老爺要你殺的典傑就住在那裡頭,典傑自己不會武功,但他身邊卻帶著五個強力的護衛,此外,裡頭還有一位殭屍門的高手,喚作康泰平,擅長使用毒刀和暗器,對上他時,千萬要小心。另外,老爺的要求……姑娘可還記得?」
「康泰平一定要死,典傑的腦袋要砍下來帶走,但是路上遇到的其他人,全都挑掉手筋,一個也不能讓他們死,對不對?」寧小夢略低著螓手,看向窗外。雖然不是第一次殺人,但那個時候,在真武觀外殺掉那幾個人時,以為哥哥已經被他們害死,所以也沒有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