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頁
只是那個時候,四方藩王猶在,朝廷兵權集中,保持著隨時可以對藩王進行打擊的威懾力,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其後,靠著越來越強,逐漸增長的文氣,朝廷終於削藩成功,於是兵制改革,也就勢在必行。兵部的統兵權和用兵權被切割開來,徹底形成了現在這種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局面,樞密院取消了「樞密院使」這一重要職位,職權被削弱到極點,人數也非常的稀少,同時,樞密院院事等官職,不再由武人擔任,也沒有交給儒官,而是由武將與儒官之外的第三種人……宦官擔任。
所謂宦官,自然就是太監。
如果說,大周王朝一向重文輕武,那對於太監,更是輕蔑到了極致。
由太監擔任職務的樞密院,幾乎無法參與任何的軍國大事,名譽上是最高層的軍事機構,實際上的地位,早就可有可無。
雖然如此,大周王朝的樞密院,依舊掌握著一項重要職能……發兵權。
這所謂的「發兵權」,實際上更多的只是橡皮圖章的性質,朝堂上決議好的兵馬調動,發給樞密院,至於為什麼要調動,目的何在等等,樞密院實際上根本無權過問。與以前的、幾乎可以算是軍方最高統帥的樞密院使相比,現在由太監擔任的樞密院院事,僅僅具有著走過場一般的象徵意義。而之所以仍然需要這樣的一個過場,只是為了將發兵權,與兵部的統兵權和用兵權切割開來,一旦有人想要造反,天子能夠通過控制樞密院,控制著全國上下的兵馬調動。
雖然在朝廷上,不過是個完全無法發出聲音,可有可無,從來沒有人當做一回事的樞密院事,但和泰仍然還是需要上朝。
也正因此,天才剛亮,他就早早的,坐上大轎,在幾名侍衛的保護下,離開了自家的豪宅,前往皇城。
出門的時候,天色還只是灰濛濛的亮了一些,但是夏日的早晨,這點亮光,很快就鋪卷了開來。當大轎上了通往皇城的長津橋時,旭日在回津河的下游慢慢的升起,橘紅色的霞光鋪卷開來,往長津河的兩岸漫開。
那四抬的大轎,就在橋上停了下來。
原本想要問外面為什麼還不走的和泰,並沒有問出聲音。
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在他的前方,猶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往這邊漫來的殺氣。
心中湧起一陣驚疑,他掀開了車簾,然後就看到了,在他們的前面,那背對著他們的……身穿黑衣的男孩。
旭日的陽光,從男孩的側面鋪了過來,男孩背著雙手,就像是沐浴在充滿朝氣的晨光中。然而沿地襲來的寒冰,卻讓看著男孩的每一個人,都有一種心寒的感覺,就仿佛旭日下所有的暖意,就已被那男孩詭異的吸了去,留給其他人的,只能是寒冷……無法抵禦的寒冷。
慢慢的回過頭來,看著樞密院事和泰,男孩的臉龐,露出詭異的、嘲弄的笑容:「找到你了……天、洪、祭、司!!!」
第六十九章 雲想衣裳花想容
「或者我應該叫你……樞密院的和公公?」
男孩看著轎中那面白無須,看上去不過就是四十歲左右,與昨晚在太廟後山與另一個女人一同攻擊他的「錦袍長須的老者」看起來完全不同的太監。
他負著雙手,嘴角的那份嘲弄,愈發的深了。
和公公的心卻猶如墜入了無敵的深淵,因為對方不但找上了他,還喊出了「天洪祭司」這四個字。他固然可以嘗試著裝出錯愕、驚疑等模樣,以誘導對方,但他知道這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以這男孩虐殺司徒蕾、方訪晴、鄔雨秋時的血腥手段,就是真的找錯了人,他恐怕也是先殺了再說。
昨晚避開了他和幻月祭司的聯手襲擊,一轉頭,卻堵在了這裡。
天洪祭司再一次確認,他們遇到的是真正可怕的敵人……雖然這樣的確認,在此時此刻,已經是全無意義。
「什麼人?」旁邊的幾名侍衛,或是持著長槍,或是持著朴刀,朝前方的男孩喝問,但竟然無一人敢於衝上前去。
雖然只是一個孩子,或者說,明明只是一個孩子,給他們的感覺,卻是毒蟒一般的兇殘,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下意識的生出不要去惹他的念頭。
黑風陡然間瘋狂捲來,轟然間,大轎粉碎,瀰漫的黑煙中,這些侍衛不知所措的散開,回過頭來,驚異的發現,原本被他們所保護的和公公,竟然跟這男孩戰在了一起。一道道黃光騰起,明明只是一個太監的和公公,他的攻擊竟然出人意料的剛烈,由上而下的一個劈擊,嘭的一聲,石面崩開,腳步再錯,旋臂攻擊,有褐黃色的土氣,從四面八方往和公公湧來,讓他的形象在瞬間變得偉岸。
幾乎是肉眼無法看清的幾個瞬間,兩人起碼交手了數十次,明明身體沒有任何的接觸,氣旋卻在兩人之間不斷的爆裂。嘭的一響,男孩往側面滾了開來,單手往地面一撐,抬頭的那一瞬間,大腿裹著黃光朝著他的下顎追至。
男孩雙手一按,下一刻,他整個人都向後拋了出去。
在京城這原本就緊張到極致的氣氛中,長津橋上的爭鬥,很快就傳播開來。詳檢司的高手最先趕到,其中一人驚呼道:「蝙蝠公子?」
一個看上去只有十歲左右的男孩,通過偷襲殺掉全清真人的男孩,此時此刻,看著橋上那身法鬼魅的孩童,每一個人的第一反應,自然就是蝙蝠公子,而且深信自己沒有猜錯。一群捕快紛紛拔出自己的兵刃,想要衝上前將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