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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在夜裡,愈發的冰冷,如同風霜一般刮在臉上,甲板上,趙庭珍抬頭看著天上的星辰,然後,又時不時的回過頭來,看向身後的船艙。
遠方升起的月色,在海面上孤伶,夕陽其實方自落下未久,氣溫卻是下降得極快。掛在桅杆上的氣死風燈,在風中搖動。夜空中星辰零落,海面倒映著冷月那微弱的光影。
甲板的另一邊,秋水薦獨自一人,坐在案後,撥動著琴弦,琴聲起起落落,縹緲得猶如天女飛去,並沒有多少哀怨纏綿,也沒有什麼秋恨春情,有的只是空山靈雨般的空靈,以及那些許的寂寥。
琴聲隨著越發冰冷的海風,吹向了遠方的大海。波濤起伏的海面,浪花滾滾。
琴聲與海浪聲中的戰船,反而顯得更加的寧靜,就像是已經遠離了塵世,在天地之外,享受著不被人打擾的安靜。
船艙中的青年,什麼也沒有做,就這般,一直摟著懷中的女孩,直到琉璃窗外的夜色,更加的深了,虛弱的女孩,才慢慢的甦醒過來……
緊接著卻是抓著他的衣襟,失聲痛哭:「她不在了……她已經不在了。」
「我知道!」青年繼續摟著她,緩緩地說道,「但是,不要哭,總有一天,我們能夠找到她,將她救出……讓她回到我們的身邊。」
在他的懷中,鸞梅卻是無法止住她的悲傷……
戰船從入海口,沿著長河逆流而上。
那一夜裡,原本就重傷未愈的鸞梅,沒過多久,就在痛苦中睡了過去。
寧江就這般一直陪著她來,直至天亮。
第二日裡,再次醒來的鸞梅,說了她跟綺夢相處的事情……是的,綺夢……她將這個名字送給了她。
原本在為著共同的理想而努力,結果卻發現,所有的一切不過就是美麗的泡影。
寧江為她進一步療傷,不過真正難以治癒的,卻是心靈上的憔悴。
在這個過程中,鸞梅告訴了他一件,讓他頗感意外的事情。
「拜火教,」在他的身邊,鸞梅低聲說道,「綺夢告訴我說,拜火教,跟當年徐福帶走的那三千名童男童女有關。」
拜火教……徐福……童男童女?
這樣的聯繫,讓青年感到詫異。在此之前,他確實是很難將拜火教,跟被徐福帶走的那上千名童男童女聯繫在一起。
只是,對於當年毛遂與徐福所做之事,原本就有許多未解之謎。計殺張儀,逼逃蘇秦之後,毛遂化名呂不韋、李斯,與徐福一同把持著大秦的朝政,就連嬴政,實際上也是毛遂之子。
再後來,徐福帶著三千童男童女出海「求仙」,一去不返,而化名李斯的毛遂,在嬴政死後沒有多久,也消失無蹤,雖然按著史書,「李斯」是被趙高害死,然而是或不是,實際上也無法知曉,只是,就算不是被害死,按著歲數,那個時候的他,恐怕也已老邁,否則不會看著大秦就那般灰飛煙滅。
當然更有可能的是,毛遂最終是被復仇的蘇秦所殺,正如星落老人所猜,如果不是確信毛遂已死,徐福也無法再回來,蘇秦也不敢那般明目張胆的,以「無名老人」和「董天舒」的身份出現。
但是不管怎樣,綺夢這筆帳,他終究是要算上的。
拜火教……惡女神……女尊……乃至於那所謂的聖凰。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過她們!
第九章 你聽我解釋……
朝廷之上一陣忙碌,丞相府這一邊,其實也並沒有比往常清靜多少,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前來詢問丞相的去向,有人疑惑,有人不安,也有人猜測著某人是否遭遇到什麼意外,在暗中欣喜,想著是否屬於他們的機會已經到來?
前院的事,自然有雷鶴道長、孫紫蘿等其他人去處理,後園中的三個女孩,大多數時候,則基本上都是清閒著的。
她們的心中,同樣也在擔心,那一晚,他的離去實在是太過匆忙,在她們以往的印象里,幾乎就沒有什麼事,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全都是那般的有條不紊,仿佛全都是在他的計劃之中。
然而現在,他卻連著消失了好幾天,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直到那一天夜裡,睡夢中,紅蝶猛然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牆角燭火閃動,在她的身邊,寶桐與小鷺還在睡夢中,並未醒來。
藉著自身的體質,和那人的教導,在這個玄氣大盛的年代裡,也差不多有了以前的「准宗師」這一實力的紅蝶,在感應上自然要比兩個姐妹靈敏得多,聽到了外頭的動靜,立時知道,必定是他回來了。
這個地方,周圍原本就有許多高手保護,除了孫紫蘿,其他人也不會隨隨便便來到後園。她坐了起來,看向一旁,寬大的被子,依舊為某人留下的空位,窗外,有紅光若隱若現的覆來,顯然是有人掛起了燈籠。
輕柔的批衣起身,又加了一件披風,她踏下木台,穿上了屬於她的繡花鞋。寶劍掛在了門邊的木壁上,不過她並沒有去拿,就這般離開了屋子,來到外頭。
遠處,一排排延伸的燈籠,在夜風中光暈交錯,星月並沒有太多的光芒。花園中,許多初春的花兒已經開始泌出香氣。
外頭很冷,她緊了緊風衣,從人字形的屋檐下穿過,經過了一座八角的烘漆木亭,亭下溪水流淌,那冰冷的水氣,在她的感知下,於水面升騰。又繞過了一處假山,她看到,抱著一個女孩的青年從院門的那一頭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