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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男孩卻知道月丁香娘不會走,或者說,其實他倒是希望月丁香娘真的逃了,這樣他就能毫無顧忌的先虐殺蜀葵娘和毒靡娘,然後再去找佛桑娘和黑石榴。
他無法在「曾經」為了保護他而死去的月丁香娘面前,殺掉她的姐妹,即便這個時候的月丁香娘,其實根本不認識他。正如在京城時,在知道春箋麗那個時候,為了幫他而受苦,他就無法再對春箋麗下手一樣。
果然,在進入林子之前就應該先殺掉蜀葵娘和黑石榴麼?自己什麼時候也犯上了拖拖拉拉的毛病?
看著不知所措的月丁香娘,他冷哼一聲,正要說話。就在這個時候,周圍的地面仿佛扭曲了一下。
他的嘴角溢著冷笑……更厲害的來了。
嗑!嗑!嗑!嗑!
拄杖敲擊地面的聲音,渾濁地傳來,一個老婦左手持杖、右手背在背上,緩緩的從暗處走出。
她自然就是六毒花娘的師父金嫫姥姥。金嫫姥姥滿是殺氣的盯著他:「放了我的徒兒……我會讓你死得乾脆一些。」
蝙蝠公子笑了一笑,雖然剛剛才趕到,但是金嫫姥姥並不想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因為她沒心情知道,一向護短的她,從來不會去管先惹事的到底是對方還是她的徒弟。六毒花娘雖然是她的女徒弟,但實際上,差不多算是她收養的女兒,也就是她這種護短的做法,才導致了血菱娘與黑石榴的無法無天。
尤其是在金蠶嶺,許多人對她們敢怒而不敢言。既便是離開了西嶺,相對穩重一些的蜀葵娘和佛桑娘多少還會收斂一些,知道這裡不是她們的地盤,血菱娘和黑石榴卻沒能改變她們在西嶺時的作風,說到底不過就是被寵壞了。
他雙手一推一放,右腳往蜀葵娘屁股上狠狠一踹,讓蜀葵娘往前撲去,然後舉起雙手,笑道:「我現在能不能死得乾脆一些?」
雖然按著金嫫姥姥說的,放了蜀葵娘,然而他那囂張的、滿不在乎的態度,任誰都看得出來。金嫫姥姥狠狠的盯著他,在她看來,這個男孩的確是非常的古怪,但是敢欺負她徒弟的,不管他是誰,她都絕不肯放過。
鬼頭杖往地面猛地一敲,整個地面都像是在扭曲一般。蝙蝠公子瞬間拔起,向後空翻,地底鑽出了眾多惡鬼,往他疾沖而去,所過之處,樹木腐爛,地面焦黑。眾鬼呼嘯,鋪天蓋地的卷向男孩,金嫫姥姥緊隨其後,鬼頭杖對著男孩搖了一搖,男孩卻是全無動靜,輕輕鬆鬆的閃避著群鬼。
金嫫姥姥的臉色微微的變了變,她自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孩原本就是替身人偶,並非真正的血肉之軀,再加上又早已修到火魂,根本就不怕她的降頭術,只是看到降頭術與靡娘的蛇毒對他完全不起作用,不由得冷哼一聲,緊追而上。
月丁香娘扶著蜀葵娘,往他們戰鬥的方向看去。晨曦下,樹木一棵棵的倒下,濺起飛揚的塵土,嘭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撞在了一起,樹木的炸裂聲在這一刻爆響。他們逐漸遠去,唯有聲響傳盪在四面八方,惡鬼嘶吼的聲音不絕於耳。
一棵樹木憑空拔起,呼嘯著往金嫫姥姥橫掃而來,金嫫姥姥鬼頭杖一指,兩隻鬼便將它搬開,男孩卻已消失不見。金嫫姥姥冷笑一聲,鬼頭杖再敲,幢幢鬼影以鬼頭杖為中心,龍捲風一般呼嘯散開,方圓數十丈盡被包圍。
一個男孩沖天而起,金嫫姥姥發生低沉的咒聲,群鬼由下往上,朝男孩嘶咬而去。
人非鳥禽,無法飛翔,眼看著避無可避的男孩卻在空中四肢一張,晨曦照在他半身赤裸、只在腰部圍著外衣的身子上,轟然間,他整個人都猶如小太陽一般,爆出火光,群鬼驚得紛紛回飛。
金嫫姥姥也被那陡然閃現的光芒刺得眯了眯眼,一驚之間,男孩已在她的身邊雙手叉腰,單腳點在地面,弓身落地,嘲笑道:「老太婆,你也只有這點本事嘛。」金嫫姥姥暴怒的吼上一聲,鬼頭杖回甩,亂披風般攻向男孩。
男孩負著雙手,面對著她,後退,不斷的後退,道道杖影在他的身邊竄過,卻拿他全無辦法。金嫫姥姥的確是很強,然而各種神出鬼沒的巫法,只要提前知道其原理,也就是那麼一回事,以他現在的「知己知彼」,金嫫姥姥的巫術很難對他起作用,而她最厲害的降頭術,對他的火魂和替身人偶更是完全無效。
拋開這些,金嫫姥姥近戰的能力,在中原的江湖上,最多也就是一流左右,作為一個西嶺的老巫婆,其實也算很厲害了,但在他的眼中顯然是不夠瞧。
混戰中,金嫫姥姥一杖甩空,拄杖喘氣,如果換了其他人,這個時候必定會趁機出手搶攻。男孩卻反而迅速後退,一隻長蟲從金嫫姥姥身上快速一竄,縮了回去。男孩吹了聲口哨,金嫫姥姥卻是面容再變,這個孩子實在奇怪,她的巫術、蠱術還沒開始用,仿佛就已經被他看破,甚至連她故意示弱的誘敵之計都不起作用。
她厲喝道:「你小子到底是誰?」
蝙蝠公子凌空一翻,奇詭的避開鬼頭杖,落在她的身後,背對著她:「你現在……才想到要問麼?」
另一邊的遠處,月丁香娘背起昏迷未醒的毒靡娘,扶著蜀葵娘,看向前方,在那個方向,厲鬼的嘯聲時不時的傳來,高處驀地綻出了火光。她問道:「這孩子到底是什麼人?」
蜀葵娘冷哼一聲:「不管他是什麼人,這下子,他都別想活下去,沒有人能夠在姥姥的杖下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