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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駕崩的消息,在正式的通告到達之前,便以極快的速度傳到了寧江耳中。雖然知道這些日子,宋劭積勞成疾,但畢竟看著還是能夠支撐下去。沒有想到他竟然突然暴斃,令得寧江亦是措手不及,只能先快馬加鞭,趕往昊京。
眼看著那壯麗的京城,由遠而近,出現在他的眼中,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城門已經緊閉。他在城下勒馬,城門之上,一名官員露出臉來:「原來是寧大人,寧大人何事回京?」
寧江在城下朗聲道:「聽聞聖上駕崩,回京祭奠。」
那官員遲疑了一下,道:「聖上駕崩,新天子即位已有三日,韓相起復,那個……此刻天色已晚,下官還需要先請示一下新天子和韓相,才能放寧大人入城,請大人稍待。」
寧江略一沉吟,猛一策馬,低聲道:「走!」
新天子自然便是宋乾,宋劭方自駕崩,他就起復了被宋劭罷免的韓熙。寧江身為尚書左臣兼門下侍郎,連進入外城都還需要向皇帝和右相通報。朝廷接下來的動向,簡直就是不言而喻。
眼看著寧江二話不說,策馬就走,那官員在城頭不知所措地叫道:「寧大人!寧大人……」
建孝二十年八月二十三日,天子宋劭駕崩,太子宋乾即位,緊接著,新天子起復舊相韓熙為尚書右僕射,繼續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廢尚書左臣兼龍圖學士寧江門下侍郎之職。
復相後,韓熙盡廢寧江所提拔之文官武將,率御史於新皇面前,控訴寧江妖言惑主,蒙蔽君上,把持朝政,擅權作威。新皇召寧江回京述職,然而寧江竟已不知所蹤,新皇大怒,下詔斥寧江奸佞,罷黜其一切官職、勛位,令御史台搜羅其罪證,下海捕文書捉拿。
緊接著,新皇宋乾,以祖宗之法不可擅改,先皇不過是受寧江蠱惑為名,重定軍中階級法,取消保甲制,收回下發給民兵的弓孥、兵器,盡廢各種新法。盧至思告老還鄉,原太子太傅程德厚任左僕射,平章軍國重事徐修省力言保甲不可廢,新法不可改,被天子勒令還鄉。
其後,新天子宋乾調居志榮等寧江舊屬,前往西南平叛,並一改防守姿態,令湟河以北數十萬官兵,逼近割讓給蠻族之四州,意圖收復失地,重振華夏雄風。
長河兩岸,官府四處搜捕奸臣寧江,與此同時,朝廷盡廢各州之武舉,朝政反覆,令天下習武之人盡皆不滿。被寧江罷黜的儒將,也盡皆官復原職。
中原與江南的鄉紳們,依舊過著紙醉金迷的日子,西南的戰事與北方的蠻族,感覺上離他們太過遙遠。北方的土地上,失去土地的百姓渴望著這一次朝廷的官兵能夠成功的驅逐蠻胡,奪回他們的田地。控訴奸臣的奏章,如同紙片一般飛入京城,以討好新任天子,雖然也有人沉默著,但因其沉默,他們的聲音無人能夠聽到,也根本無人在意。
那一天的早晨,一個梳著飛仙髻的女孩兒,立在京城外的一處山頭,看往皇城方向,沉默無言,金烏在她的身後緩緩升起。
那一天的早晨,早朝之上,新天子意氣風發,整個朝堂煥然一新,一派全新氣象,延綿萬里的錦繡山河,仿佛已經擺放在他的面前。
在這個即將改天換地的時代里,所有的一切,卻以一種強大到不可思議的慣性,往那不可知的前方……滾滾推進!
第三十章 火騰灰蝶舞
原名銅州,由先帝改名為臨安城的州城裡,一處豪華的宅院裡,一個披麻戴孝的女孩兒,在假山間看著北面,獨自一人沉默著。
原本是一個活潑的女孩子,然而忽如其來的打擊,卻已開始讓她發懵。父皇將她送到了南方來,原本說好的皇兄和其他皇室成員,也全都會南下,然而沒多久,卻傳來父皇駕崩的消息,緊接著皇兄登基,而她喜歡的那個人,一夜之間成為被各州通緝的罪犯,已經不知所蹤。
她就像是被人遺忘一般,留在這臨安城中。原本皇兄登基後,想要將這臨安城再改回銅州城的,最後大約是因為,父皇與那人這幾個月里執行下去的新法都已被罷黜,皇兄總要給父皇留下一些面子,「臨安」這個州名,也就沒有再改回去。
在她身後遠處,寶桐縣主與鷺小姐兒兩人一同往她走來,呼喚著她。
雖然「絕交」了好多次,但三人打打鬧鬧,依舊還是最好的夥伴。金秋九月的日子裡,風大露重,她們實在是放不下心來,也就找到了這裡。
「紅蝶,不要難過了!」鷺小姐兒輕輕地說道。
「紅蝶!」寶桐縣主口快,「你母妃還在到處找你呢,我們猜你肯定是在這裡,就找了過來,別在這裡傷風悲秋啦,走,我們去玩兒。」
紅蝶公主一抹眼淚,回過頭來:「我不玩了,我要練武。」
寶桐縣主、鷺小姐兒齊聲道:「練武?」
紅蝶公主拿起一本道書:「嗯……我要練武!」
兩個小夥伴一同看去,見道書的封面上,赫然寫著「九陰真經」四字。
那一日,當寧江第一次將整個華夏有可能面臨的滅國危機告訴先皇時,紅蝶也在邊上聽著。雖然年紀還小,但是滅國這樣的事,仍然讓她不寒而慄。紅蝶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很清楚一旦真的變成亡國奴,像她這樣的女孩,會遭遇到什麼樣的下場。
對於父皇為什麼要把她送到南方來,她心裡是清楚的,她默默的聽從了父皇的安排,同時也希望父皇與那個人能夠平安無事。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蠻族還未南下,父皇就已經暴斃,而皇兄顯然是根本不相信那個人的說辭,甚至就像是有心要跟那個人對著幹一般,凡是那個人支持的,他都要把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