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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箋麗和妹妹遇到的那個,從神秘的蛋里「生」出來的小方,寧江也曾讓天地會的人幫他注意一下,希望能夠將她(他)找到,只可惜天大地大,要找一個孩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他們待在終南山的這些日子裡,秦陌、秦坎、秦澤也時不時的上山,向他們匯報情況。不過寒冬臘月,許多地方冰雪塞川,車馬不通,消息也傳遞得極慢。畢竟這個時代,遠距離的通信,仍然是一個極大的問題,即便是他,也難以有效地解決。
而在這個過程中,也遇到了一些麻煩事,根據從各方匯報上來的消息,他控制下的天地會,在靠近巴蜀的光州、潞州一帶的分舵正在接連被挑。是那一帶本地的地頭蛇做得,還是有其他的勢力,正在暗中針對他?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對於一些隱藏在暗處的有心人,天地會與原先的正氣盟之間的關係,很可能已被發現。畢竟,連秦紅韻這種並不涉及江湖,只是在消息複雜的青樓流連的無關之人,都能夠藉著一些微妙的線索,推導出他與天地會之間的聯繫,換成其他一些人,也未必就不能做到。
不管怎麼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來有必要到光州和潞州去一趟了……他在心中想著。
風捲雲涌,萬象俱新。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決定往西邊去一趟的這一刻,在西方的遠處,一個名為司壁洞的所在,震起了違逆天時的冬雷……
第五十章 地刑龍蛇走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遙遠的某處,寒風呼嘯的山腳下,一個孩子使勁的跳著腳。
這孩子,大約十歲左右的樣子,穿的是漂亮的、但絕不適合在冬天穿的金絲連衣裙,頭上扎了兩個可愛的小辮子。此刻,原本就是夜半三更,遠處的溪流,冰片在水中一點一點的凝結。天寒地凍間,北風呼呼的捲來,猶如刀割,卷盪著沿途所能夠遇到的一切生機。
「好冷啊!」那孩子抱著胳膊,仰天發出一聲大叫,緊接著把右手的手指放在嘴前,想要伸進去咬,卻又強行忍了下來。
唉,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會把自己的血流光的。
她把手放了下來,低頭看著腳前畫著的,古古怪怪的字符。這些字符,與這個世界的任何文字都不相同,卻仿佛隱藏著神秘的力量。
此時已經過了月中,天上的月是半圓狀的,在昏暗的夜空中顯得零落。孩子那纖細而小巧的身影,在曠野間孤零零的,猶如無根的野草,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走。她強行忍下了用術法生火取暖的衝動,以避免無端的消耗自己的精力,看這腳前這些扭來扭去的字符,小手藏在袖中捏來捏去。
「嗯,看來不會錯的,這個地方肯定藏有地龍。」她往那些字符上一站,深吸一口氣,下決心咬破自己的手指頭,手指頭朝著下方,血水滴落,緊接著,便猶如被那些字符吸入一般,那些字符開始發出光芒,神秘的光暈在她的周圍流動著。
下一刻,身穿連衣裙的孩子已經從原地消失不見,神秘的光暈,以肉眼無法看清的,極快的速度往前衝去。猶如某一個世界裡的懸浮列車,孩子的身體便被這沿地飛奔的光暈托著,炮彈一般往西而去。縱連這個世界最快的烈馬也無法企及的速度,短短的半個時辰,便已是幾十里的距離。
光暈前進的方向並非一條直線,它以一種奇妙、但卻與大自然無比貼合的軌跡,蜿蜒向前。被光暈覆蓋、托著的孩子感受不到天地間的寒冷,只是與地面平行著,不斷的加速。在她的眼中,昏暗的樹林、山川的倒影猶如扭曲了一般,詭異的向後退。
驀地,極速前進的孩子睜大了眼睛,前方竟是一片陡然下陷的斷崖。「地龍斷了,地龍斷了!」她手舞足蹈的大叫,試圖停住自己前進的速度,從載著她的光暈中跳出。呼的一聲,光暈停在了斷崖的盡頭,她卻已彈射而出,呈拋物狀,在空中手腳亂舞的大叫著。
崖下的森林裡,幾隻野狼發出低吠,抬起頭來,往空中那發出尖叫的小小身影看去,緊接著便受驚般扭頭逃開。
下方那白雪未消的樹林離那小小的身影越來越近,那身影凌空翻身,拇指在牙間一咬,快速的劃出了什麼。嘭的一聲,小小身影沒入了林中,幾隻冬季的夜鳥飛起,同時還有震動聲傳來,發出嘭的一聲震響。過了一會,碎散的雪堆里,漂亮金絲連衣裙的孩子爬了起來,雙手抱著胳膊,跳著腳,仰天尖叫:「好~冷~啊!」
此時的她,已經進入了光州地界,離西面的司壁洞,不過三十多里……
※※※
北方的大地,兵鋒來去,滾滾的鐵騎下,人頭滾落,血水橫流,又被那不斷飄落的白雪所掩蓋,時而有白骨橫出,在寒冰的凍結下,猶如羊脂般的白玉雕成,毫無瑕疵,卻又讓人心悸。
麻木不仁的人們,被一根根繩子拴著,如同兩腳的羔羊,在寒冬下蹣跚向前,偶爾有人跌倒,被鞭打到站起,又或是無法站起,被補上幾槍後,拖到路邊去,慢慢的,不管是斑駁的血跡,還是無力哀嚎的面容,都被雪花覆蓋了。
更北邊,一處以寒冰砌成的大殿裡,精美的絲綢如同不要錢般,隨地亂鋪,兩側鐵鍋里,油脂在火中燃燒,時不時的竄起壓抑人心的火焰。
神冊宗倍就在這排成兩排的深藍色火焰中,慢慢的、駝著背負手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