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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華美的馬車駛離了上苑,鸞梅長公主坐在車中,低著螓首,不由得把這首《水調歌頭》又念了一遍,抬起頭來,欣喜的看著對面的少年。
《水調》就如同《蟾宮引》一般,也是大周王朝頗為流行的曲兒,一共分作四章,這首「明月幾時有」,按的是《水調》的頭章填出來的詞兒,少年將它喚作《水調歌頭》,可以想見,在今日過後,它必定會成為人們爭相填寫的詞律,但是要想有新作能夠超過這首「明月幾時有」,怕是千百年後,都是不太可能。
適才在上苑中,老太太開心得合不攏嘴,紅蝶她們興奮得一直在跳腳,就為了這一首新詞,整個上苑就像是在過節一般,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實在是難以讓人相信。
鸞梅只是悄悄的瞅了對面的少年一眼,誰知對面的少年一直在看著她來,她立時又害羞地低下頭去。腦袋低了一會兒,覺得對面一陣安靜,那人也不說話。抬起頭來,又往對面看了一眼……人呢?
再往旁邊一看,不知何時,少年已經坐在了她的身邊。
她嚇了一跳,趕緊往旁邊移了一移,少年不客氣的繼續貼過來。她再移,少年再貼,直等她再移的話,都要掉下椅子為止。
實在是拿這傢伙的輕薄舉止毫無辦法,更、更可惡的是……他、他竟然摟她的腰,摸、摸她的腿兒……
這人詩詞雖然做得好,但是……一點也不像是個讀書人!
她在心裡頭似幽似怨,又極是害臊得想著。
寧江當然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實在是不符合「非禮勿動」的讀書人舉止,只不過他雖然也算是三世為人,但除了妹妹,也沒有正正經經的摸過女人,偏偏綺夢看上去又是一副很好吃的樣子,讓他實在很想把她吃掉。
一路上,動了好些手腳,被他欺負的長公主竟是不敢吭聲。可惜的是上苑離啟聖坊實在是太近,很快就到了長公主府。
摸夠的寧江低聲說道:「反正還早,我到你的府上坐坐吧?」
長公主想著:「你想要到我家繼續欺負我嗎?」明明想要拒絕的,不知怎的,卻又低下頭,難為情的「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又道:「其實……其實我也有話想要對你說!」
兩人下了馬車,在他們身後,還有一輛宮中派出的馬車跟著,裡面裝的是金銀、錦緞等宮廷里的賞賜之物,在寧江寫出那首「明月幾時有」後,連天子也從內宮派人,賜了不少好東西。
其實寧江覺得這些東西再好,終究是不如九龍杯值錢的,他連九龍杯都拿了,這些東西,自然也不怎麼放在眼裡,不過收下來,也可以拿去給秦川五義作天地門的活動經費。
向後方車輛幫他護送太后與天子賞賜的帶刀侍衛說了一下,那兩名帶刀侍衛知道這少年基本上就已經鎖定了長公主駙馬的身份,自然也不以為意。鸞梅便先讓人招待他們坐坐,自己領著寧江,進入府中後園。
侍女早已在園中掛起了燈籠。鸞梅坐在石亭間,垂著螓首,低聲道:「其實……其實我也知道你對我很好,母后……母后與皇兄也有意將我許配給你,只是……只是……」
她的臉先是紅了一紅,是的,這少年喜歡她,她自然也看得出來。母后深怕她嫁不出去,這少年不管才華還是品德,都是上上之選,原本就是孝廉,眼看著馬上就要金榜題名,可以想見,以他在眾學子那出類拔萃、幾乎是鶴立雞群的才華,幾乎沒有落榜的可能,就算真的落了榜,皇兄也肯定是會為他加恩的。
一等金榜題名,成了進士,母后就會為她作主,將她許配給這個少年。
但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是的,她必須要在這裡跟他說清楚,她是絕不會下嫁給他的。不管如何傷到他的心,她也必須要告訴她,就算他把她當成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她也非得這樣做不可。
她咬了咬牙,毅然道:「我……」
寧江笑道:「你不想嫁給我!」
鸞梅驀地抬頭,吃驚的看著他:「你、你怎麼知道?」
寧江道:「不是說了麼?我們兩個心有靈犀一點通。」
鸞梅再一咬牙,垂下頭去:「是的,我不想嫁給你,你這人、你這人不正不經的,我一點都不喜歡……」
「才不是呢,」寧江直截了當的道,「你喜歡得不得了!你不想嫁給我,是因為你覺得你自己是個不詳的人,你怕你真的像那些人說的那樣克夫,你怕我會像前兩個新郎官一樣,在成親的當天死翹翹。你怕你會剋死我,是不是?」
鸞梅再一次的抬起頭來,睜大眼睛看著他……為什麼你會知道?
寧江聳了聳肩:「都說了我們兩個心有靈犀一點通啦!」
好笑地注視著她那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寧江伸出扇子,輕輕的托起她的下顎,認真的注視著她:「綺夢,有一句話,我一直就很想問你,你……其實是個笨蛋吧?」
鸞梅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那俏麗的臉蛋憋得通紅,緊接著,又難為情的低下頭,侷促的用玉手揉著衣角……為、為什麼你連這個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