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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夜間,地面已經開始冒著熱氣。巷子一片昏暗,驀地,春箋麗停在那兒,看著前方。
在她前方的巷口處,一個少女已經等在哪裡,一身白衣,外穿麻衣半臂,腰間纏著白色的素縞,斜插一對鴛鴦刀,頭上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髮髻,幾乎就是隨手挽成,發束斜披左肩,髻上插著一朵孝花。
夜裡的天氣本是顯得有些悶熱,然而麻衣白裙的少女,卻如同冰冷的刀一般鋒利,雙刀皆未出鞘,冰冷的殺意,卻已經如同冰川一般散出。
春箋麗的目光,陡然間縮了一下……這是沒有道理的。
她竟然在這裡被人堵住?
既然在調查「正氣盟」的幕後主謀,那她自然已是知道昨晚殺掉殭屍門「毒龍刀」的神秘少女,而眼前的這個麻衣白裙的少女,顯然就是昨晚的那個孝女。但是對於春箋麗來說,真正讓她震驚的,是她既然會找上自己。
這就意味著,她的來歷,以及她的幕後勢力與全清派、殭屍門那似有若無的連繫,很可能已經被對方知曉。
春箋麗紅衣紅裙,腰插寶劍,緩緩往前走去。在對方面前站定,兩個少女,俱是嬌媚,這一刻的春箋麗,如同夜裡的紅梅,麻衣白裙的孝女卻冷得像是冰川上的雪蓮花。
「這位姐姐!」春箋麗展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孝女,「能不能讓讓路?」
殺氣,進一步擴散,仿佛有肅殺的秋風向她刮來,卷盪得春箋麗紅衣獵獵。春箋麗那美麗的嘴角,勾勒著一絲冷笑。她當然不指望對方真的會讓開,只是希望對方能夠開口,這樣,她或許可以從對方的話語中,探出對方的來歷,又或是弄清對方到底知道多少。
但是很顯然,對方根本不想跟她說話。
然而對於春箋麗來說,她的心中並無懼意,論起劍舞,她與段十三娘算是並列京華,但是她會的可並不只是表演用的劍舞。左手,悄無聲息的捏了一個法決,腰間的寶劍,還沒有出鞘就已經在嗡嗡作響。對峙中的兩人,刀氣與劍意在空氣中相撞,風塵圍著她們,一圈又一圈的縈繞。
「小妹春箋麗,」紅衣紅裙的少女,巧笑嫣然,「敢問姐姐芳名?」
麻衣白裙的少女,握上了刀柄。春箋麗同樣握上了寶劍,嘆一口氣:「看來姐姐是不想說了!」
刀與劍出鞘的那一瞬間,鏘聲在夜空中猛然一響,精光飛濺。同時搶攻的兩人,兵刃在瞬間撞擊,猶如冰與炎的相衝,形成了難以控制的對流。緊接著就是刷刷刷的刀光,如同霹靂一般斬出亂舞。
春箋麗左手始終捏著法決,一步一步的後退,寶劍如同畫符一般揮灑,在對面那凌厲的雙刀間,織出奇詭的劍網。白裙少女的雙刀異常的迅捷,但是每一次出手,都被她的劍網快速截住。叮叮噹噹,金鳴不絕,精光在巷子間一道又一道的閃耀。
遠方高處,一個男孩,雙手抱胸,看著從巷頭戰到巷中的兩個少女。刀光與劍光,在夜色間華美的閃耀,精準的走位,迅捷的身法。白裙少女的進攻猶如雌豹,踏步間,雙刀舞出曇花般的冷光,紅裙少女的防守卻也無懈可擊,步步後退,步步為營。
這「男孩」,自然是寧江的替身人偶,他在高處盯著春箋麗,尤其是盯著春箋麗的捏在後腰處的左手……那是什麼法決?
以寧江的見識,在春箋麗用出她的劍法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認了出來,那是道家真傳「罡元劍法」衍生出來的劍術,是真正的名門真傳,然而罡元劍訣不管如何演化,都不會像她的劍法這般詭異,明明所有的劍招都脫不出罡元劍法的變化,然而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以至於連寧江都看不太明白。
據他所知,罡元劍法根本不需要一直捏著劍訣來,那春箋麗左手始終捏著的手訣,就不免有些古怪,而那手訣,恐怕才是春箋麗的罡元劍法如此怪異莫名的主要原因。
後退中的春箋麗,盯著不斷往自己追擊的刀光,心中冷笑。對面的強敵果然了得,難怪能夠殺得了「毒龍刀」,但是比起可以說從四五歲起就已經開始練劍的自己,終究還是差了些。雖然對方一直壓著自己,招招搶攻,但那不過是因為,自己想要看出對方刀法的來歷。
現在看來,對方的刀法,雖然集百家之長,卻也沒有什麼獨創的地方。不想再浪費時間的春箋麗,驀地退了一大步,寶劍手腕連抖三下,劍身織了個大圈,左手驟然往圈中一放,嘭,法決張開,一團火焰從劍圈中轟然而出,朝著往自己追擊的孝女火潮般捲去。
熾烈的火焰,瞬間吞沒了麻衣白裙的孝女……結束了?!
火焰陡然間散去,春箋麗驀地眯起了眼,在她的前方,火焰吞沒的方向,孝女竟然已經消失。剎那間生出不好的預感,春箋麗扭身回劍,鏘的一聲,鴛刀斬在了劍身上,寶劍回甩,幾乎割中春箋麗自己的大腿。沒有空去慶幸自己避過幾乎腰斬的一刀,另一刀已經劃出華麗的曲線,側面襲來。
春箋麗大驚後仰,刀光劃破衣襟,襦衣破開,胸兜外露。這一仰,下盤立時不穩,白裙下飛出一腳,直接踹在了她的小腹,嬌軀如同蝦米一般飛出,嘭的一聲撞在了牆上,春箋麗靠牆捂腹,寶劍支地,痛得額生冷汗。瞳孔收縮,看著一步一步,帶著無窮殺意往自己走來的白裙孝女,她的心中頗有一些慌亂……她到底是怎麼避開我的殺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