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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雖然救下了她,卻也無法恢復她被亂刀劃得慘不忍睹的容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無法出去見人,直到她漸漸的長大,學了老人教給她的易容術,成為「秦川五鬼」中的四妹,才開始行走江湖。
後來,她也曾想過,從小就虐待她的後母,為什麼偏偏在那一天下那樣的狠手?回想著後母在那個時候的怨毒,以及當時後母所說的話,在江湖上多多少少見識了一些世面的她,開始意識到,在那個白天,那個她不認識的男子從假山後離去,沒過多久後母跟著轉出時,她必定是以為她看到了什麼。
雖然知道了這一點,已經改名叫秦無顏的她,終究還是不敢回去。就算回去控告後母,她又如何證明自己就是以前的小素秋?就算說出了事實,除了讓父親傷心,讓弟弟小安像她一樣,從小失去母親,她又能夠得到什麼?
她已經是一個江湖人,是一個沒有臉,卻又有著許許多多張不同的臉的「無艷鬼」,殺過人,賣過包子,江湖之上風風雨雨,朝不保夕,她已經不想再跟過去的自己,有任何的牽連。而在跟了寧江之後,她更是將自己轉變成了一個大丫鬟般的角色,她的生活中,已經沒有了自己,或者說,不再需要有她自己,更不需要她的過往。
然而,這一次,她遇到了那個斷去右腿的老乞丐。
那老乞丐,喚作文浦,他的老伴,就是小素秋幼時的乳娘。他相當於文家的管事,常年跟在她父親身邊,一向忠心耿耿。
在看到他斷去一腿,淪落街頭時,秦無顏非常的吃驚,她絕不相信父親會將這個跟了他多年的老管事趕出文家。然後,在老管事的哭嚎中,她才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卻原來,在那一晚起火之後,因為沒有能夠找到小素秋的屍體,馬氏便反誣是小素秋放火逃走。文德回到家中,得知此事,怎麼也找不回女兒,氣得重病一場。
在那之後,馬氏便愈發的放肆起來,每每趁文德不在時,家中多有男子出入,莊中的奴僕也大多都被替換成她的人,底下的丫鬟小廝縱然知道,也都不敢吭聲。
而與此同時,馬氏更是靠著她的貌美,與邙山腳下蟠龍觀的道士苟合。那蟠龍觀的觀主,自稱柳普仙君,精通武藝。那一日,在外行商的文德早了幾日回到家中,竟被他看到馬氏與柳普仙君在屋中行亂,文德氣得破口大罵,轉身又要往官府報官,誰知那柳普仙君竟是直接一拳把他打得吐血倒地。
隨後,馬氏便以「照顧」為名,每日裡硬給文德灌下柳普仙君開的藥湯,文德神智漸漸模糊,半年之後,終於重病而死。在那之後,馬氏更是與柳普仙君一同,占了文家的產業,整日裡與一班淫道在家中鬼混。
此時,文德與馬氏的獨子小安,也漸漸長大,懂事了些,一開始勸他娘親不動,後來便惡言相向,說他早晚要告到官府。
馬氏自然不怕他告到官府,官府那一邊,她早就已經打通了關係,只是想到等小安長大,山莊也好、財產也好,終究都是他的,而且他是少東家,整天在家中說她壞話,她也心煩,竟再次與柳普仙君合謀,沒過多久,連小安也病倒在床,就在一個多月前,終於「暴斃」而亡。
文浦夫婦,本是文家的老管事和老乳娘,拼死上衙門告狀,竟被按了個「誣告主母」的罪名,挨了板子,被人抬出衙門時,老管事的一條腿竟然被活生生打斷,老伴沒活兩天,就吐血而死。此後,無處可去的老管事,也只能拖著一條腿,四處乞討過活,直至遇到失蹤已久的姑娘。
秦無顏怎麼也沒有想到,文家竟然會落到這種地步,尤其是「虎毒不食子」,後母竟然連小安也不放過,心痛欲絕,更恨自己軟弱無能,自以為為了父親和小弟著想,當年沒有去揭穿馬氏,害得父親和小弟被那賤人害死。
此時此刻,站在久違的家門前,看著莊門上的「文家莊」四字,秦無顏又氣又怒,有生以來,第一次這般的想要殺人。
寧小夢與春箋麗對望一眼,即便是與秦無顏相處時間相對較短的春箋麗,在龍虎山地底的這幾個月里,也受了秦無顏的許多照顧。她們深知,秦無顏原本就是溫柔的性子,無微不至的照顧著他人,卻生怕給他人找麻煩,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絕不會為了她自己的事情,而找他人幫忙。
眼看著秦無顏睹物神傷,她們踏上前去,各人抓了一個銅環,使勁扣門。
嗵嗵嗵嗵的響聲過後,裡頭傳來喝罵聲:「吵什麼吵,一大清晨的,趕來投胎啊?」
門的另一邊傳來木栓抬起的聲音,緊接著卻是嘭的一響,門打了開來,一個人卻飛了出去,在院內狠狠的摔了個灰頭土臉。
「什麼人?」院子裡,一夥護衛舞著刀,拿著棍沖了出來,只見他們那開門的同伴在地上慘哼了一聲。門的那一邊,兩名梅雪鬥豔、各逞嬌媚的少女,腰間各自佩著一口寶劍,踏檻而入,其中一個少女,艷紅如火,另一個少女,柳青色的襦衣,肩上還有一隻奇怪的小黑貓。
在她們身後,又有一個沉默不語的青年女子,與一個看上去似乎只有十一二歲的、雙丫髻的小女孩。
四名女子打上門來,尤其是最前面的兩個,美得讓人心動。這些人一陣錯愕,有人笑道:「小娘子,你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更有人道:「沒錯,沒錯,這是知道弟兄們寂寞了,自己送上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