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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自己的這一次挨批,寧江自己都很意外,或者說……來的全無道理。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什麼地方得罪的律博士,沒錯,他剛才的確是在上課時,往外頭看了,但是出小差的人絕對不止他一個,甚至每個人都比他要過分。雖然國子學的確是比州學要嚴得多,但今天的課無非是空空泛泛的訓誡,真的要抓典型,怎麼也不該抓到他來。
甘烈和他身邊的幾個人甚至在那裡說悄悄話,也沒看到律博士對他們怎麼樣。
第一天進國子學,就被豎為典型,不得不說,寧江自己都有些難堪,而且對他的形象顯然也很不好,畢竟他最終的目的,可是明年的封禪,任何一個污點,都有可能影響到他的目標。
但是律博士顯然不在乎他心裡是不是暗藏著拯救天下的野心,舉著聖賢書,破口大罵,由小及大,幾乎要把他的一點小動作上升到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地步,以至於外舍、內舍、四門館等等,人人都在往他看來。
律博士就這般當眾訓了他一個時辰。
卯時,寧江走在離開學府的人群中,周圍的諸生,時不時的往他看來,恨不得離他這個入學第一天就引得博士大發火的不良少年遠些。
忽的,另一端傳來喚聲:「寧江賢弟!」
寧江轉身看去,意外的發現,叫他的竟然是路知遠。
這簡直比看到甘烈更讓他驚奇,只因為,不管從那個角度來看,路知遠都是不夠資格進國子學的。論科舉,路知遠在府試時,雖然是廩生,但在州試時,不過就是三等,論背景,路知遠的先人中也不過就是出了幾個秀才,並沒有高官。
入國子學者,要麼是科舉中的佼佼者,要麼就是高官子弟、公侯之後,絕無例外。
他看到,在路知遠的身後,還跟著幾人,這幾人,無一不是錦衣玉冠。其中一個錦衣玉冠、二十多歲的青年來到寧江面前,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這位就是銅州的寧解元?」
寧江道:「閣下是……」
路知遠趕緊道:「這位是當朝太尉陳國柱之孫、陳豪陳公子,亦是國子學的上等上捨生,愚兄便是以陳公子的陪讀身份,入國子學。」
太尉之孫……路知遠這是抱上大腿了啊。寧江想著。
誰不知道,當今太后姓陳,陳太尉就是太后的兄長?也就是說,這陳豪可是實打實的國戚。
而成為上捨生,基本上就已經等於是過了三月的會試,可以直接參加殿試。
跟寧江所知的另一個世界不同,這個世界存在著文氣,這就意味著,皇權對士大夫階層,並不占據多少優勢,而為了平衡與適當削弱士大夫階層,像陳豪這種從國子學出來的外戚,天子一向不吝於重用,這也是太后的兄長能夠位列三公、勛至國柱的原因。
文氣體系的存在,使得帝王比另一個世界的宋、明這種同樣是重文輕武的王朝,要更加的重用外戚,以強化皇權,而另一方面,只要文氣體系還在,外戚就翻不了天,不可能出現另一個世界裡漢朝的呂氏、唐朝的武家那種外戚一手遮天的局面,士大夫們對外戚這種依賴皇權而存在的階層,也能夠有更多的容忍,不像宋朝與明朝,深懼於漢朝、唐朝的先例,對外戚到了稍有冒頭就全力壓制,從各種制度上進行防範的地步。
同樣的,大周王朝的公主們,既不可能像漢朝、唐朝那般囂張跋扈,也沒有到宋朝、甚至是明朝清朝那般,被壓製得一門不出二門不邁,處處忍氣吞聲的地步,大周王朝的公主們,雖然沒有多少政治權利,但卻有著與其身份相符合的政治地位。
而能夠娶到公主,也是一件能夠媲美「金榜題名」的榮耀。
若非綺夢連著兩位新郎官在成親當日死翹翹,她實在是不用擔心嫁不出去。
路知遠竟然能夠傍上陳豪這種大腿,倒是頗有些出乎寧江意料,也不知他到底是怎麼搭上這根線的。雖然如此,以「陪讀」的身份進入國子學府,也是種慣例,當然,也只有陳豪這種皇親國戚才有資格帶「陪讀」,一般的學子,最多只能帶書童又或小廝。
歷史上,也的確不乏以「陪讀」的身份進入國子學又或太學,最終出人頭地的先例。當然更重要的是,會試與殿試一向都是由國子學的祭酒、博士們出題,然後由禮部和天子從國子學出的題目中擇取,這也是國子學的學生們所占據的一大優勢,也是路知遠,寧可以「陪讀」的身份進入國子學的一大主因。
若非有著這樣的優勢,寧江也不需要特意的入國子學,還有兩個多月就是會試了,就算國子學裡的博士、教授無一不是飽學之士,兩個月的時間他也很難學到什麼。
雖然入學第一天就被特意針對的確是讓他有些意外,因為他覺得自己形象應該是蠻好的,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嘲諷臉?
他拱手道:「原來是陳兄!」雖然陳豪家世背景深厚,但在這國子學府中,大家都是太學生,自然也沒有什麼尊卑之分。
陳豪身後另外幾人也走了上來,路知遠一一介紹過去,其中一人竟然是此時已經成為吏部尚書的鄭按的長子鄭賢,也就是鄭祥的哥哥,在這些人中,大約是年紀最大的一個,其他幾人,也無一不是家世顯赫。
在於這些人打完招呼後,寧江告辭,玩外頭走去,走了一段,見那幾人在那說這什麼,偶爾有人往自己這邊看來,目露嘲弄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