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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時也會遇到不要錢財、只要殺人者償命的苦主,死都要報官,縣裡不管就往府里告,那就麻煩了。但是這種人畢竟少,會讓家中的女兒給人家做丫鬟的,多半也都是窮人家,嚇一嚇也就怕了,收到錢也就忍氣吞聲了,畢竟原本也就是賣出去的女兒。
然而,只要真往上捅,命案就是命案,按照大周律法,哪怕殺的是個丫鬟,該償命的也要償命。七大姑八大婆一到,很快全城都會知曉,又有人去報了官,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縣老爺也難以壓得下來,畢竟涉及到命案,他也沒有辦法隻手遮天,他不管,被人捅到府里去,連他這官也都難做。
人,當然不是寧一誠殺的,但可惜的是,寧一誠就算有理也說不清。他怎麼解釋他這分家的少爺,出現在主家姑娘的閨房裡?他怎麼解釋他脫了褲子,趴在主家姐兒的丫鬟身上?他要是敢告訴別人,他真正有意的不是丫鬟,而是小姐?那他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了。
主家的小姐兒,還是同姓的堂妹,他竟然生出非分之想,單是這一點,在這個禮教殺人的時代,就足以毀掉他一輩子。更何況他把這齷齪心思說出去,也還是沒有辦法洗掉他的殺人嫌疑。
對於寧一誠和葵兒,寧江自然不會有半分同情,或者說,讓他們就這樣死,都還是輕的了。
他猶記得,在他以「破乾坤」逆轉時空,重生前的那一世里,他從西嶺修成邪武歸來,是怎麼對待這兩個人的,千刀萬剮,讓他們如同血蟲一樣在他的腳下爬動,連哀求的哭聲都是干啞的,而現在,在他的慈悲之下,讓葵兒死得這般乾脆,想要給寧一誠的下場,也不過是個斷頭台。
只是,雖然對此刻被他陷害的寧一誠,他沒有一點同情。但一想到,小夢這個時候,在人群中一定被嚇壞了,他心中就很是過意不去。雖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小夢越是被嚇到,越是不知所措,別人就越不會懷疑到她。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突然遇到這種事情,被嚇壞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他知道,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
「縣老爺來了!」
隨著有人低聲說道,整個著露院安靜下來,就連剛才還在喧譁的七大姑八大婆們,也一個個的不敢吭聲。
高鎖知縣曹剴定帶著一批人,進入院中,環視一圈,冷哼一聲,天人交感,眉心印府里的文氣化作無形官威,發散而出,一下子壓制全場。
自八百年前,大儒董天舒率天下儒者於泰山之巔「鑄聖」成功,文聖孔丘以聖人之尊駐入紫薇星府,紫薇星改稱文帝星後,罷黜百家,獨尊儒道。而科舉則是儒道的基本法則,只要考中「秀才」,便能在眉心祖竅開闢文曲印府,與文帝星天人交感,得到文氣,又曰「聖人之氣」、「浩然正氣」。
而隨著在科舉中的成就越高,通過天人交感得到的文氣也越強。這文氣,與武道不同,它並不會增強個人的力量,但卻帶給人無形的氣運,用之刑罰,可化官威,用之戰場,可振奮三軍氣勢。一名武將,哪怕是宗師級別的武將,也不過就是百人敵、千人敵,一名進士出生的儒將,卻是真正的「萬人敵」。
一萬名臨時召集的普通新兵,在宗師級的武將的帶領下,不過就是一盤散沙,個人的武勇在戰場上的作用不能說沒用,但終究是沒有大用,但是在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進士出身的儒將的帶領下,文氣庇護,氣運滔天,卻可以跟最精銳的北方蠻族英勇作戰而不弱下風。
也正因此,在文帝星府開闢,「獨尊儒術」之後,整個大周王朝的風氣就是重文輕武,而北方蠻族、西嶺苗人雖然強悍,卻始終無法威脅到大周王朝。
知縣曹剴定是舉人出身,此刻官威發散,自是滿場噤聲,在他問話之前,無一人敢開口喧譁,即便是最潑辣的婆娘也不例外。
「大人!」提前到達的捕頭趙宏上前拜道。
曹剴定看著他:「出了何事?」
趙宏做了一個「請借一步說話」的恭敬手勢,來到一旁,將情況說了一下,低聲道:「寧家小姐兒的丫鬟葵兒死在床上,被發現時,這寧一誠正在床上對她施暴,屬下已經查明,丫鬟葵兒是被人活生生扼死,如此看來,正是寧一誠因奸施暴。」
曹剴定皺緊眉頭:「寧一誠如何解釋?」
趙宏說道:「他自然是死不承認,但是問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他卻是支支吾吾,其言閃爍,東拉西扯,不吐實言,顯然心中有鬼。更何況被人逮住時,他還在急急忙忙的穿褲子,他不是兇手,卻是何人?」寧一誠雖然大叫冤枉,但哪個犯人不喊冤?人證俱在,至少「嫌犯」是沒得跑了。
曹剴定踱了兩步,忽道:「寧一誠或有不軌之行,但有人看到他行不軌,卻也無人看到他殺人,又或是有人將葵兒先行殺了,放在床上,寧一誠不知,對她施暴?」
「雖也有這種可能,」趙宏道,「但我也問過周圍的其他人,園中的婆子老僕在那個時間點,都聚在一起,瞞著他們的主子或賭或聊,都沒有作案的時間,寧家的小姐兒雖然沒有不在場的證據,但她一個女孩子,又不曾習過武,葵兒站在那裡讓她掐她也掐不死,除了寧一誠還有何人?」
曹剴定往被兩個老婆子攙扶著坐在那裡的女孩看去,見她已是嚇得身如篩糠,哭個不停,且不說她沒有那個力氣,就算有那個力氣,也沒人相信她有殺人的膽量。他目光一凝,再往趙宏看來,忽道:「寧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