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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呂、薛等河東大族,也有眼目安插在平陽郡內,尤其薛寧,就怕劉粲哪天腦袋一昏,把自家兄長給放回來了,故此特遣親信密偵臨汾、絳邑。他還謀劃著名,一旦自家兄長逃歸,那最好人不知,鬼不覺的,跟路上就把他給解決了……
甄隨接到李容來書,不禁大喜:「這廝終於肯動了,則此時不進取河東全郡,更待何時啊?」一方面不顧姚弋仲要他先向長安請示的懇求,匆匆點集兵將,一方面派人北上探查,去瞧瞧劉曜、劉粲,最終是誰打贏了?
輸的那個,估計腦袋落不到老爺手裡,實在可惜……
他幾乎傾巢而出,連解縣的留守兵馬也全都拉上了,兩軍即於安邑以北會合,直向聞喜,然後走半道兒上,無巧不巧,就截住了靳氏兄弟。
靳准以劉粲首級奉獻,甄隨不禁大喜過望——沒想到輸了的這個的腦袋,也能落到老爺手中!但他並不伸手去接,只是上下打量靳准,猛然間雙眉一軒,怒喝道:「汝分明假以獻寶為名,欲來謀刺老爺,還不給我拿下!」
旁邊兒部曲聽令,當即一擁而上,就把靳氏兄弟按倒在地,繩捆索綁起來。幾個木匣落地翻滾,裝人腦袋的那個沒有上鎖,劉粲首級骨碌碌地就滾出了三尺多遠。靳准連叫冤枉,說我是真心獻寶投誠啊,將軍驗看便知。
甄隨喝令道:「且先押去一旁,好生看管,待我驗過首級、寶物,再作處置。」
眼瞧著靳氏兄弟都被推得遠了,甄隨這才注目地上翻滾的首級,便待命令部曲拾來驗看,誰想側向突然間伸出來一雙手,先把那腦袋捧了起來,朝著日色,細細觀瞧——並非他人,正乃副將姚弋仲是也。
甄隨不禁略略一嘬牙花子,心說我沒叫他來啊,究竟是誰通知了小姚的?
姚弋仲道:「看著確乎是劉粲的首級,靳准不似作偽。」說著話雙手舉起首級,遞給馬上的甄隨。甄隨單手接過,上下一打量,略略點頭道:「嗯,是有幾分相似……」
然而甄、姚二將卻不敢確認,因為他們跟劉粲不熟啊。雖說戰陣之上,也曾遠遠望見過這位胡漢太子,終究相隔頗遠,再加上劉粲臨陣之時,必然是穿甲戴盔的,盔檐一直壓到眉棱上,那如今光剩個腦袋,誰能夠認得准呢?
甄隨不禁慨嘆道:「可惜劉光不在……」胡漢降將也就劉光的級別相對高一些,有可能直面過劉粲,只可惜他還在關中,此番並未從征。
姚弋仲建議說:「薛寧正在軍中,可命彼來辨認。」
因為薛寧在甄、姚二將面前曾經反覆吹噓,他悍守薛強壁,打退過劉粲的進攻,使彼不敢南下安邑——其實是劉粲得知劉曜直逼平陽的消息,主動退的兵——並且二人曾與陣前對話,既可對話,自然不可能隔得太遠。故此姚弋仲琢磨著,或許薛寧能夠認得比較准一些吧。
便即傳喚薛寧到來,甄隨二話不說,即將人頭朝他面前一亮。薛寧定睛一瞧,不禁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這好似劉粲的首級!」甄隨問道:「汝可認得准麼,果是劉粲?」薛寧猶豫了一下,隨即搖頭道:「劉粲在北,首級如何南來,落於將軍手中?想是容貌仿佛之人……」
姚弋仲說你別想那麼多,也別管哪兒來的,我就問你,這有多象劉粲。薛寧乃道:「有八九分相似,倘若在陣上所得,末將幾乎要認作是劉粲本人了。」
甄、姚二將對視一眼,甄隨便命薛寧退下。隨即姚弋仲建議道:「靳氏南來歸降,以情理度之,不至於假造劉粲的首級。不知彼等究竟是如何割取的,胡軍中情勢如何?還當細加訊問才是。」
甄隨一擺手,說你去問,趕緊的,完了咱們還要趕路。
姚弋仲乃往見靳氏兄弟,詳細探問他們斬殺劉粲的經過,以辨真偽。靳氏不敢隱瞞,即將胡中情勢,備悉道出——當然啦,言辭中要把他們兄弟說得早有反正之意,只是一直不得機會,直到劉粲眾叛親離,進退維谷,導致精神恍惚,疏忽防範之時,忠臣義士才終於下手,並且一舉功成……
姚弋仲心中實已確信了,便即歸來稟報甄隨。卻見甄隨已然下了馬,倚靠著道旁一株大樹箕坐,並且擰開了鎖,打開那幾個鑲金嵌玉的木匣,把七璽逐一掏出來,正在肆意把玩……
姚弋仲見狀大驚,急忙上前勸告道:「將軍,此乃國家至寶,非人臣所可擅睹也!」
甄隨一撇嘴,說:「我若不取出來看,如何知道真偽啊?」
姚弋仲乃問:「則將軍看了,是真是偽?」
甄隨把手裡的玉璽拋回匣中,隨手合上匣蓋,含糊地道:「確有幾分相似……或許是真的吧?」
實話說他根本就瞧不出真假來,純粹出於好奇,這才取出來欣賞。先瞧著玉質很純,印紐刀工很佳,繼而翻過來讀印文,卻……甄隨心說大都督白要我等識字啦,怎麼老爺我就一個字兒都認他不得呢?
——傳國玉璽據說源自秦代,而其它六璽是漢初所制,故而印文皆用篆字,不是時下流行的隸書或者楷書,就甄隨這初小的文化水平,怎麼可能認識呢?
第四十八章 殺人越貨
姚弋仲眼睜睜瞧著甄隨把玉璽逐一收回匣中,並且合上匣蓋,他強忍著不敢伸手去索要觀看,不禁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隨即便將審訊靳氏兄弟所得,向甄隨詳細稟報了,並且說:「靳准等人所言,不似作偽,且……人頭好尋,倉促間又能從哪裡找來七方玉印哪?在某看來,必是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