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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等各須努力,無違我令,切勿疏失。凡臨陣怯懦者,斬,一如夏侯文子!凡不遵號令者,亦斬不赦!我即率卿等在此破羯,以期名著青史,勛傳子孫,帶礪山河!」
諸將盡皆俯首道:「敢不從明公之令!」
於是祖逖就按照原計劃,命祖濟護守陽武,衛策進至卷縣,張平和范雅分別進駐滎陽東面的兩座小城——厘城和隴城,馮鐵則屯紮於東南方向的管城。祖逖自將主力,固守滎陽,但仍高打中領軍許柳的旗號,並且嚴令軍中,有敢泄露祖大將軍親自領兵者,斬!
祖家軍七成都已經改編成了中軍,除留祖渙所部前軍留守洛陽,此外還有一個他系統的裴丕所部右衛軍仍駐河南縣外,五軍齊集,數量在三萬人左右。至於尚未編入中軍系統的兩萬多兵馬,則在長史張敞統領下,自洛陽運糧而來,不日便至;附近滎陽、河南,乃至豫州北部襄城郡等處戍兵,也都接到軍令,即將絡繹來合。
核算總兵力在七萬上下。
相對的,趙軍號稱三十萬,這話當然沒人信。根據祖逖和許柳等人的估算,石勒既不敢調動樂平、上黨之兵,也暫時不敢調動河內之兵,所率唯幽、冀兩州,以及司州東部五郡的兵馬,十五萬人頂天了。固然,彼若於境內掃數點兵,老弱俱赴前線,三十萬眾還是勉強拿得出來的,但——你糧食夠吃嗎?
真要是開三十萬人過來,確實有可能光靠懟人數就擊敗晉之中軍,挺進到洛陽附近,但估計那會兒,你基本上就得斷頓哪!無糧之兵,雖百萬而不足懼也——石虎敗歸晉陽之時,士無戰心,唯圖劫掠,就是近在眼前的例子。
但為了堅諸將奮戰之心,祖、許還是給打了個折扣,說趙軍最多不過十萬之眾。則我是內線作戰,又有堅城為憑,只要指揮得當,將士用命,又怎麼可能打不贏呢?
同時祖逖下令給仍在泰山附近徘徊的蘇峻,要他即刻西進至濟水一帶,嘗試截斷羯軍的退路——雖然祖逖對蘇峻恨之入骨,但暫時還用得上對方,只好先不提前事,打算等戰勝了石勒以後,再算總帳。
布置既定,便待羯軍之來,然後第二天,羯軍未至,王貢的情報倒先送入了滎陽軍中。王子賜根據多方哨探,加以歸納總結,最終得出的結論,是羯軍數量在十五萬左右——其實多說了兩萬,但多說不怕,若是說少了,使前線將領產生輕敵之意,一旦戰敗,部分責任就可能推到他王貢頭上。祖逖不禁笑道:「不出我所料也。」
羯軍數量可謂前所未有,則其全力以襲洛陽,做驚天豪賭的用意,至此徹底分明,再無可疑了。此外,王貢還開列了羯軍主要出征將領的名單,祖逖仔細按查,不禁疑惑:「何以張賓不在其中啊?」
最近一年左右,程遐逐漸切斷了與王貢的聯絡,並且出手捕殺了王貢密派去襄國,此前因為傳通消息而暴露了的十餘名細作,故而對於羯軍更詳細的內情,王子賜沒能打探出來——包括提前預知其主攻方向。但具體何將從征,自有親族祖道恭送,這是瞞不了有心人的。
至於洛陽方面,也是如此,朝野上下,早就被程遐派人給捅成篩子了——至於長安就不成了,距離太遠,以這年月的通訊水平,消息甚難及時傳遞,人員的忠誠心不易保障,這也是王貢自請東鎮,而不留在長安萬里牽線的緣由所在。程子遠留守襄國,便將相關聯絡途徑,都交付給了一黨的張敬。
由此石勒也得到情報,晉朝新任許柳為中領軍,統率五軍出征,加上可能從附近郡縣臨時召聚的兵馬,預估在六到七萬人。他就問張敬:「許柳何如人啊?」
張敬回答說:「其出身汝南許氏,其姊為祖逖繼室,又迎娶祖逖之女為妻,則是祖逖之婿也。」
石勒一撇嘴,說這我都知道啊——「朕問卿,其人性情如何,才力如何?」
張敬答道:「許柳有威儀,曾任祖逖司馬,助其統籌軍務,至今已三歲矣。據說運籌布劃,頗有長才,唯未曾實將過兵耳。晉人慣使書生為將,不足為憂。」
石勒搖頭道:「太傅甚推崇之諸葛亮,難道不是書生麼?我聞許柳乃祖逖於病榻上所薦,自然有其道理,未可輕敵。然其進軍遲緩,不知是荀邃等人牽制,是諸將不服,還是別有詭謀——卿如何看?」
張敬道:「既為書生,初荷重任,乃心生怯意,實屬尋常。洛陽諸將,唯服祖逖,不服其婿,亦可想見。至於荀邃等人牽制,也在情理之中……」見石勒面上略現不滿之色,急忙繼續說道:「陛下且思,豈有初將大軍,而能使諸將心服者啊?則彼調動不靈,自然軍行遲緩。臣唯慮其不敢與陛下決戰,而只於滎陽、成皋之間,倚險而守,則不易遽破。是故我軍前行當速,不可使許柳布置完成。」
石勒即命李寒率前軍急進,隨即被阻於陽武城下,哨騎四出,偵知晉軍已合,分守滎陽、卷縣等城。張敬就說了:「其將既生怯意,則諸軍自難奮戰——祖濟之匆匆退出兗州,便可知也。臣意,可分軍監護諸城,而陛下率主力直趨滎陽,但破滎陽,成皋亦得,大功可成!」
至於祖逖實統晉軍之事,程遐的奸細是沒能打探出來的,石勒、張敬自然也不清楚。因為祖逖同時也瞞過了荀邃等朝臣,打算等正式接仗之後,再掀開底牌。軍中法度森嚴,自與朝中不同,內情哪是那麼容易打探得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