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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即下令,後隊變前隊,咱們趕緊撤吧!
第四十六章 舍水上山
胡崧本是安定胡氏的分支,算是那位胡焱鬍子琰的從叔,故而永嘉亂起,胡氏半數隨其遷往秦州,乃至北奔涼州,半數則南下避禍。胡氏大家長遣其子胡焱去面謁裴該,本也是存了狡兔三窟,多方下注的打算,然而此事卻特意不通知胡崧知道。
胡崧舊隨南陽王司馬模,司馬模被殺後,奉戴司馬保於上邽。不過他名位雖高,卻並不得司馬保的信重,司馬保最信任之人,一是張春,二是楊次——都是當年初鎮上邽時的舊將——胡崧且排不上號呢。
為此他每常耿耿,欲立功使司馬保刮目相看。此番受命鎮守蒯城,到了地方一瞧,大部兵馬都跟著張春回去了——終究秦州也養不起那麼多兵久鎮於外——剩下不過七八千眾而已。即便如此,聞聽陳倉軍來擾,胡崧仍然點集了五千兵馬出城來戰,希望以眾破寡,大勝一陣,好回去向司馬保邀功,趁便羞臊張春一回。
出城不遠,探馬來報,說陳倉兵朝來路退回去了。眾將都建議就此歸城,胡崧卻一搖頭:「若不能將彼等驅出境外,我絕不收兵!」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麼著也得趕得陳倉兵渡回渭北去才行啊,而且說不定追得快些,半渡而擊,照樣可以打個大勝仗,有所斬獲呢。
可是看看追近,突然得報,陳倉兵並未北渡渭水,反倒折而向南,上山去了。
胡崧聞訊不禁皺眉——此是何意啊?
蒯城差不多是在渭水河谷的最西端。由蒯城直到岐山之間約百餘里地,渭北一馬平川,渭南卻狹窄崎嶇——北是渭水,南是南山,中間最寬闊處也不過十多里而已,宛如一條甬道。
胡崧本以為陳倉兵既然退去,必然渡渭返回扶風國境內,可是沒想到他們卻上了南山了。這是啥意思?想要依山而守,與我見仗麼?敵方居高臨下,我等卻在平地,態勢頗為不利啊……雖然五倍於敵,但仰攻甚難,少有勝算。不如便從了諸將所請,我就此折返蒯城?但若我軍一退,對方卻又下平,如何應對?
這真是賴蛤蟆跳腳面上,實在膩味人哪!
……
熊悌之率兵不北渡渭水,返回陳倉,卻轉上南山,實在是出於無奈。
因為他正在撤退途中,突然得報,說始平國相裴開率兵前來接應。熊悌之當場就蒙了——我出兵也沒跟他打招呼,本打算巡遊一番,等回去再通知裴開的,他怎麼就會跑來接應了?
其實裴開並無接應熊悌之的意思,他只是在發出對衛展的彈奏和給熊悌之的書信後,越想越是生氣,就親率五百兵馬出了槐里,一路向西方巡查過來。本意是勘測山川之勢,安撫境內百姓,謀劃著名如何在蒯城以東建立防線,以防秦州兵再來劫掠,沒想到走著走著,眼看接近蒯城,正打算就此折返,卻迎面碰上了熊悌之所部。
裴開便即策馬來與熊悌之相見,拱手相問:「熊督果然出兵去報秦州之擾了,我前日信中所言,大為不恭,就此謝罪。但不知行去可有斬獲啊?」你是打贏了正在返回呢,還是僅僅去炫耀了一番武力呢?
——因為他瞧陳倉兵乾乾淨淨、齊齊整整,實在不象是才見過仗的樣子。
熊悌之倉促間編不出瞎話來,只得老實回答:「實未與賊見陣,因彼等出城來逆,其勢甚大,故此暫退耳……」
裴開當場就把臉給板起來了:「我還當『徐州有一熊』實乃無畏猛將,不想遇敵不戰,便即後退——卿昔日在陰溝水畔,所遇胡寇難道不勢大麼?敢以三千之眾,逆數萬之胡,難道今日連區區秦州兵都畏懼不成?」上下打量熊悌之,冷笑道:「熊督,數月不見,倒是日見豐潤啊。」
熊悌之狡辯說:「我豈畏懼秦州兵?但敵眾我寡,正面拮抗不合兵法,故此稍稍退卻,以尋有利地形,方便阻擊之……」
裴開繼續冷笑:「我方自東來,知道由此而至武功,百五十里內,地形皆與此處相同。難道熊督計劃退至武功,才可憑堅而守麼?」隨即揚鞭一指:「險要就在身旁,何必要退?」
你一路朝東退,且找不到有利地形呢;可是最有利的地形就在身邊,是身右的南山,你怎麼沒想過利用起來哪?
熊悌之腦筋一時間沒能轉過來,再加上實在不敢得罪裴開,只得順著對方的話頭說:「我正有此意,唯在尋找上山之路……」轉過臉去瞧瞧——「此處便可。」
所以他純粹是為裴開所逼,無奈之下,這才上了南山,憑險而守。實話說此舉亦不合兵法——裴開終究沒有實際領兵打過仗,自從投效以來,他一直呆在中軍帳里做參謀來著——若被秦州兵封鎖了下山的通道,一時間難以突破,恐怕這一千陳倉兵再加五百槐里兵,全都得活活渴死、餓死在山上。
熊悌之一時間慌了神兒,被迫跟著裴開的指揮棒走,等到想明白這點,全軍都已然陸續上了山了,而且山下道路上已經能夠遙遙望見「鎮軍將軍胡」的旗號……
胡崧自然並不清楚熊悌之是被迫上山的,行至山下一打量,敵兵在南,渭水在北,而且渭北便是陳倉城……倘若陳倉再出兵前來,渡渭襲我,我被迫要在南北僅十里的狹窄地域內兩面禦敵,其勢大為兇險——這是死地啊!
原來如此,敵將預先設好了圈套,專等我過來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