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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裴該這不是真心話,他手底下勝兵也就那四個營、兩千人,彭城郡勉強也還供應得起,就算從淮陰運糧過去,也用不著消耗六成之多。關鍵他當初是以鎮守淮南為名,才得以渡江北上的,這領著兵跑遠了去轉一圈,打打草谷尤有可說,真要是直接駐紮在淮北,王導他們不會起疑心嗎?裴該目前可還沒有跟江東正面對扛的實力哪。

    所以現編了一套理由,來堵熊遠那張嘴。隨即裴該故作慷慨激昂狀,大聲說道:「若卿等能恢復治下生產,使足大軍所用,我即刻北上,直指青州,飲馬黃河,豈止徙居於彭城呢?!」

    發言豪言壯語,他瞥一眼跟旁邊兒一直眼觀鼻,鼻觀心,不肯說話的陶侃:「陶公以為然否?」

    陶侃拱拱手:「不敢稱公。」轉過頭去對熊遠說:「我等既至徐州,當受裴使君之命,使君說什麼,那便是什麼,臣下不可妄言君之非也。」

    裴該心說你這是什麼屁話啊,不肯幫腔也就罷了,皮裡陽秋的,這是在嘲諷我嗎?!

    熊孝文瞧瞧陶侃,又再看看裴該,突然間仰起頭,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堂堂陶士行,竟然頹唐至此,則建康之事,亦不必多言也。」說著話雙膝一曲,重新坐了下來。

    裴該心說你什麼意思啊,我說了老半天了,你究竟是信我還是不信我?其實你信不信的都無關緊要,我都還不知道你是何許人也,本來沒必要費唾沫星子來為自己辯白,只是瞧你那德性,仿佛後世網絡上的鍵盤俠一般,嘴裡說得大義凜然,其實沒啥本事,我瞧著就來氣,不由得才多白扯了幾句……  

    心裡話說,倘若這個姓熊的不是跟陶侃一起來的,我不清楚他們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我就直接把他給打出去了——讓建康換個人過來!

    「熊相還要我向祖君推薦卿麼?」

    熊遠輕輕搖頭:「仆意先往彭城,守境牧民,以觀使君真意——還望使君毋忘今日所言。」饒你說得天花亂綴,我終究不能光聽你的話,還要看你的實際行動才成啊。

    裴該不禁氣結,當即就打算送客。卞壼瞧著氣氛不對,趕緊開口打圓場:「二位遠來,未必熟悉徐州之事,若有疑問,卞某可為解說……」

    裴該一擺手:「耳聞不如目見,多說何益?」明顯刺兒了熊遠一句——「二位但至任所,自能明了轄下之事。但不知下車伊始,打算做些什麼哪?請教,若要理民,何者為先?」

    熊遠大聲回答道:「當使民知禮儀!」

    裴該心說這就是書呆子的渾話!不去理他,只注目於陶侃。陶士行想了一想,回復道:「使民當以時……」

    第十二章 噴子

    裴該問陶侃,打算如何著手,治理下邳國,陶侃答道:「使民當以時。」裴該笑一笑:「這也是老生常談了,卿能說得具體一些麼?」  

    陶侃抬起眼來,略略瞥了瞥裴該,這才緩緩說道:「百姓本無所欲,不過飽暖二字而已。因此政事不可繁冗,使百姓無所適從,勞役不可輕舉,使百姓疲於奔命。要督課農桑,使軍民勤於稼穡,自然家給人足。官府當在秋熟之際多儲米糧,若有饑荒,則減價糶賣,百姓終年衣食無憂,自然心向官家,然後才可引導之,使知禮儀……」

    「倘若有盜賊播亂,或者敵軍來襲,又如何應對?」

    「有文事,自當有武備。兵不須多,要在精銳,民間丁壯,亦可在農閒時整訓之。民既有產業,得衣食,自然不會成為盜賊。若敵軍來襲,則逆之於險要之處,使其不得入境,而百姓害怕衣食為敵所劫,自然也樂輸米糧,甚至敢於執械從軍。就目下來看,下邳國周邊並無什麼強敵,些許流寇,侃也不放在心上,但使積聚兩三載,自可無憂。」

    說到這裡,陶侃轉過頭去望向熊遠:「倒是孝文的彭城國境內,有銅、鐵之利,恐怕有賊人覬覦,使君當在彼處駐紮一支兵馬,以保護之。」

    裴該瞥一眼熊遠,那意思:你聽聽人家是怎麼說的?雖然沒有太多新鮮貨色,終究內容豐富,條理清晰,哪象你啊,就一句「當使民知禮儀」,根本是腐儒之言嘛。

    他對熊遠熊孝文的第一印象非常糟糕,總覺得這就是一個眼高手低,光會說大道理卻不干實事兒的廢物官僚,說不定還是一噴子。也不知道是他在江東噴了王家、庾家或者刁家、劉家什麼人,所以才被發配來江北的呢,還是建康池小,容不下他這隻大王八了?  

    很明顯,他們把陶侃扔過來,是因為那傢伙可能威脅到僑客的利益,置之江北,就跟原本歷史讓扔去廣州一樣,跟發配沒什麼區別。而至於扔熊遠過來,必然不會是同樣的理由……

    不過也無所謂啦,反正他要去彭城國上任,而自己則留在淮陰,從此只有公文往來,一年都未必有機會見上一面。正如陶侃所說,彭城那兒有銅、鐵之利,極為珍貴,也肯定會招人覬覦,裴該事先已經派劉夜堂率「厲風營」在附近駐守了,而且一旦遇警,還能夠瞬間召集起三四千人的地方武裝來。有這麼一支兵馬在徐州城附近,熊遠還能辦成什麼事嗎?即便想把事情搞砸也很困難吧。

    不過他琢磨著,等會兒還是寫信給裴氏,請她調查一下這個熊孝文的來歷吧,以及——為什麼會派此人來就任彭城內史呢?

    且說聽完陶侃的「施政演說」,裴該就問了:「我但知陶君為將,屢破賊匪,江左無人可敵,但不知陶君從前可曾管理過民事麼?」貌似根據史書記載,陶侃後來在荊州,治理得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百姓安居樂業,但不知道那是後來練出來的呢,還是現在就有這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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