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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則是東萊掖縣蘇(蘇峻既在青州,也暫無改籍之意)、馮翊夏陽周(周晉)、平陽襄陵劉(劉光),以及南安赤亭姚(姚弋仲),等等,基本上中尉以上,曩而括之,總計一百二十三家。
凡入書之將吏,人手發一冊書,多數拱若珍寶,直接把書包裹整齊了,跟祖宗牌位擺在一起。而且諸將私下商議,都說《姓氏志》才開列一百家世族,咱們這《勛將錄》竟還多了二十三家,真是光彩啊……只是,為什麼瞧著這書雖比《百家姓》為厚,卻比《姓氏志》要薄些呢?
估計只有陶士行,壓根兒就沒把這書當一回事兒,隨手擲入書篋,都懶得翻看。
……
裴該既取平陽,思得良吏守之,乃因陶侃、衛展等人的推薦,自洛陽召來越騎校尉劉璠,任之為平陽太守。
劉璠是沛國相縣人,其父劉弘,本乃武帝司馬炎的少時好友,長成後又受張華器重,先守牧幽州,復轉任荊州,曾經擊斬張昌、悍拒陳敏,於惠帝永興三年拜為車騎將軍,旋即去世。作為能在《晉書》中與陶侃並傳的名將,裴該自然也久聞其名。
不過其子劉璠的名氣就要弱得多了,雖曾一度得到司馬越的賞識,又繼承乃父新城郡公之爵,卻只做到兩千石的順陽內史和越騎校尉而已。永嘉之亂,劉璠逃出洛陽城,四處輾轉,最終抵達關中,卻不為索綝等人所用,一直投閒置散。等到司馬鄴還洛,劉璠也隨之而徙,卻仍不得朝廷重用,越騎校尉的空頭銜一直掛了十好幾年,都沒能更進一步。
衛展曾任南陽太守,是劉弘的下屬;陶侃則曾隨劉弘討陳敏,因為他跟陳敏既是同郡,又同歲舉吏,乃遭到普遍的懷疑和攻訐,唯劉弘不疑,反任陶士行為前鋒督護。故此二人皆德劉弘,便向裴該舉薦其子劉璠。
劉璠既受命履任,裴該便使王澤暫署平陽、河東二郡軍事,而命甄隨返歸長安述職——姚弋仲仍統軍於平陽城內,輔佐劉璠。
第十六章 吃醋
甄隨率親信部曲,以及半部兵卒,離開平陽,經河東而返回長安。那半部兵卒之長,正是副督楊清,一路上鞍前馬後,小心伺候,乃深得甄隨的喜愛。
甄隨就說了,上次平陽之戰,雖然你沒立什麼太大的功勞,但積累功勳,距離升職也就差那麼一點點啦。沒關係,哪兒還找不出功勞來啊,只要我在大都督面前為你美言幾句,相信等咱們再回平陽去的時候,你必能升任部督。
楊清先躬身施禮,感謝甄隨的恩德,隨即就問:「大都督既召甄將軍,還會再遣將軍到平陽去麼?」
甄隨一撇嘴,說當然啦,我是去長安述職,又非免職——否則的話,王澤又豈能只「署」兩郡軍事啊?
此時已然渡過黃河,進入關中,甄隨即在馬背上一揚鞭子,指指兩側田地里金黃色的麥穗,對楊清解釋說:「看此情狀,今歲五穀豐登,是個好年,但積得糧秣、物資,今冬、明春,必然還有大仗要打。石虎在太原,對平陽虎視眈眈,我軍倘有餘力,又豈可不先發制人呢?」
楊清鼓掌道:「將軍說得好,『虎視眈眈』、『先發制人』,成語也用得好,末將拜服。」
甄隨「哈哈」大笑,然後繼續說道:「平陽既復,胡寇遁逃,則我當面之敵,唯有石虎。我料秋後,石勒必然會發兵,或攻青徐,或向兗豫,也說不定還從河內下手。倘若祖公遣人來關中求救,路途遙遠,大都督也最多只能發一二萬兵往助。
「則以某看來,還不如匯集大軍於平陽,北上攻伐石虎,以斷石勒的臂膀。而且石勒為救石虎,其在東方的攻勢也必然減弱——這個便叫做圍什麼救什麼來著……」
楊清接口道:「末將無學,也記不清了,貌似是圍魏救趙什麼的。」
甄隨點頭:「仿佛是這個詞兒。此前平陽城下,只有郭默、劉光隨大都督參戰,則諸將不得功勞,豈能樂意?大都督故此召我回長安,倘若久鎮平陽,勢必又有小人說嘴。不過只須老爺反覆求懇,大都督若再發兵,最終還是會帶上我的——汝自然也能以部督之身,再上戰場。」
楊清心裡說,能夠升為部督,自為我所願也,但「再上戰場」就免了吧……最好找一塊外無強敵,內部也只有些小股山賊的太平地方,派我去做守將……
正說著話呢,忽見六七騎迎面而來,跟甄隨所部正好堵上——他們抄的近道兒,不是大路,寬度也就兩丈有餘,實在不方便避道讓人。
前出的騎兵折返回來稟報,說:「乃是王從事才從長安來,經此欲往東方去。」
甄隨一皺眉頭:「王貢?」隨即把腦袋一昂,說:「可請他避道,我這裡人多,不便讓他。」
騎兵得令,疾馳而去。甄隨、楊清抬首眺望,果然時候不大,就見那六七騎各自下馬,牽著坐騎便避入道旁田中去了。晉軍得過,當經過王貢等人身邊的時候,楊清下馬行禮,甄隨卻只是在馬背上略一拱手:「王從事,少見啊。」
王貢還禮道:「甄將軍是回長安述職的麼?」
二人隨口寒暄幾句,便即分手——甄隨始終都不肯下馬。等到所部過盡,王貢眺望著甄隨的背影,不禁冷笑一聲,低聲對左右說:「此獠如此倨傲無禮,又豈能長久乎?!」
……
甄隨進入長安城後,乃命楊清率兵前往兵部,自尋安置之所,他自己領著部曲,以及一乘廂車,就先奔家中來。梁氏早已得了消息,歡喜無限,急至大門口相迎,但才跟甄隨見過禮,卻見甄隨下了馬,先一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