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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我們就為了顆陳川的首級,導致陷此險境,真是不值啊不值……此番厄難,當初彭先生怎麼沒能算出來?還是說他早就預見到了,但我沒能聽懂他話語中的深意?

    ……

    天還沒亮,劉丹就命親信部曲數十人監押著陳川,涉渡陰溝水,進入乞活的營寨。這會兒乞活營中正亂呢,不少人想要趁夜落跑,也有人說不如乾脆降了徐州軍吧——本來就是友軍嘛,我們又……本人跟他們又沒有仇。各隊正副軍將紛紛簇擁到大帳前,希望陳川儘快拿個主意出來,可是不管如何鼓譟、呼喊,就是不見陳川出來。

    終於有人懷疑,陳川不是偷偷跑了吧?也有那膽大的,當即拔刀出鞘,說:「此皆陳川殺李頭所致……」裴嵩都死了好幾年了,除陳川本人外,大多數人都把這碴兒給忘了,再說了,誰知道當日洛陽來的「裴侍郎」跟如今徐州「裴使君」之間有什麼關係啊——「我等不如綁了陳川,獻與官軍吧!」

    旁邊人急忙攔阻,說陳川固然可恨,但他終究是陳午的叔父啊,你冒犯了他,陳午還不得砍了你的首級去?先前說話的一歪嘴:「我等殺了陳川,便去投豫州,或投徐州,明……陳午能奈我何?!」

    有人想往營帳里沖,有人拼命攔阻,還有人忙著回自家營帳收拾東西……正在慌亂之際,突然間「呼啦」一聲,從暗影里衝出數十騎來,張弓搭箭,就把這些軍將全都圍起來了。隨即火光中步出一人,背負著雙手,面上難掩倨傲之色:「陳川在此,汝等膽敢造反不成麼?!」  

    當即便有幾名將領手挺著長刀,想要衝過去一刀劈了陳川,可是再一瞟陳川背後那些騎兵,全都甲具鮮明,盔上白羽顫動——這是陳川從哪兒召來的兵馬?看上去極其的驍壯哪!

    他們就光聚在營帳前吵嚷了,竟然沒幾個人發現陰溝水對面的火把洪流——偶然瞥見的那幾個,也不管是友是敵,也不跟同僚們打招呼,早就跑得無影無蹤啦。

    陳川喝道:「胡……皇漢大軍就在陰溝對岸,乃是皇太弟殿下親自領兵,所部不下十萬,我今已降,還要勸說侄兒也順天應人,歸服皇漢。汝等如何?願降者可即跪倒,不降者死!」

    就聽一名軍將大喝道:「狗賊,明公素日如何對我等說來?身可死,胡不可降也!」話音才落,就聽「嘣」的弦響,被一名胡騎照胸一箭,幾乎射了個通透,口中噴血,當即萎頓倒地。

    如此一來,軍將們個個膽寒,當即拜倒一片——除了最先遇難的那人外,只有兩名隊將堅不肯降,也被胡兵所殺。於是每兩名胡兵監護一名軍將,各聚士卒,排列陣勢,很快就做好了與徐州軍對戰的準備——比起平常臨陣時候,速度快了一倍還不止。

    隨即胡漢軍也陸陸續續地渡過了陰溝水,就在乞活軍南側列陣。對面熊悌之、陸和立馬陣中,遙遙觀望,指點著商議道:「胡軍良莠不齊,中軍大纛下那些,似為精銳,其餘也不過爾爾。」兩人就鬱悶啊,怎麼會如此倒霉呢?但凡多給咱們一點兒時間,先把乞活營寨給踏平了,到時候據陰溝水而守,阻止胡軍涉渡,這仗就不會那麼難打啦。  

    熊悌之嘆道:「今日必是一番血戰啊!」

    陸和笑一笑,寬安他說:「阿兄,我『武林營』不正需要一場血戰麼?自成軍以來,所當強敵,無如我等今日……」此前在宛城,「厲風」、「劫火」二營所面對之敵,不過也就兩倍數量而已嘛,況且還只是些流賊草寇,你再瞧眼前這些敵人,光渡過陰溝來的就不下萬數啊,是咱們的五倍——當然再往前還有蔣集崗之戰,不過那會兒熊悌之還是一個小兵,且未參戰,陸和尚未入伙,所以就不提了。

    「都督嘗言,未曾當強敵者,不可說是強軍。今日不論勝敗,此戰將卒若能得生者,必為我營日後的中堅……都督如何說來?是種子,是種子!即便全都喪命此處,只要不偷死逃生,將來中營(指高樂本營兵馬)仗著同袍餘澤,都可在他營將卒之前橫行無忌,高督也必能力壓那南蠻子!」

    熊悌之本來想勸說陸和,留下三分之一的兵馬牽制胡軍,剩下三分之二還是趕緊逃走為宜啊……總得給咱們營多保留一些實力下來。可是如今聽了陸和的話,知道自己即便說了,也是白搭——按照陸和的意思,你臨陣逃脫,就算活下來又有啥用?得在屍山血海里殺出來,那才能算是「武林營」的強兵種子!

    他不禁乾咽了一口口水:「此戰無謀可用,唯有死斗而已……論起臨陣搏殺,賢弟比我為強,便交與賢弟指揮好了。」  

    陸和點點頭:「阿兄且安坐,我去前陣禦敵,若有錯失,阿兄再上可也。」

    ……

    雙方都是趕夜路過來的,士卒同樣疲憊,故此胡軍主力在渡過陰溝水之後,並沒有立刻發起進攻,而是先安營立壘,略作休整,只有部分前出,排列陣勢。劉丹命人砍伐樹木,臨時搭建了一座簡陋的高櫓,他扯著劉乂上得櫓去,手搭涼篷,以觀晉軍陣列。

    不過這會兒太陽才剛升起來,二劉面朝著陽光,非常晃眼,所以瞧了好一陣子,劉丹才略略頷首:「雖然不過兩千人,卻的是精銳。殿下請看……」接著便詳細地向劉乂解說,對方的陣勢排布得如何嚴整,各部之間對陣時可以如何策應……劉乂並非第一回上陣,但往前推,也只是少年時代曾被劉淵抱在膝上,遠遠地瞧過打仗而已,自從劉聰繼位,就把他供在深宮裡不放出外啦。他深知若想鞏固自己的地位,必須通曉軍事,因此便豎起耳朵,如饑似渴地聆聽著劉丹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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