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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甄隨把劉光連人帶馬扯翻在地,劉光長矛既已脫手,倒在地上,一條腿被坐騎壓著,一時間難以掙脫,正待去抽腰間長刀——就他這個姿勢,估計也不是那麼容易拔得出來的——甄隨早就邁前一步,踩著馬肚子,高舉起矛杆來,朝著劉光腦側就是狠狠一記。抽得劉光眼前金星亂冒,腦袋「嗡」的一聲,便即人事不省了。
另一邊,陶侃連發三箭,連斃三敵,其餘的胡騎嚇得趕緊掉轉馬頭,朝著關上落荒而逃。
裴該舉起竹杖,朝著成皋關狠狠一揮:「速速下山,即刻攻關——哪一營集結最快,我便使哪一營先發!」
……
劉光開關來沖裴該,正如劉丹所說,山路險狹,而裴該身旁又必有勇夫護衛,想要促起不意,得建奇勳,可能性並不大。劉光的本意,是趁機襲殺一兩名敵軍勇士,把裴該攆下山去,如此則大挫敵勢,也能振發本軍士氣,對於守關多少能夠起到一定輔助作用——否則他還真是沒什麼信心守住成皋關。
可惜他運氣實在太差,遇見了甄隨,竟然一照面便為甄隨所俘,估計關上同袍見了,士氣只有再跌三分……裴該也想到了這一層,知道此刻攻關,正其時也——這年月的戰爭,拼的主要就是士氣——所以匆匆下山,命將往攻。
結果拔得頭籌的還是甄隨。
還在滎陽的時候,甄隨就憋著勁兒要請令攻取成皋關——此番北伐,首戰之功竟然被廢物高樂的「武林營」給拿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本來以為他們做先鋒,若遇小寇,難建大功,若遇大敵,還得老爺趕去相助,首功是跑不掉的……則若第二戰之功仍不能落到我「劫火營」手中,老爺今後還有臉跟高樂他們面前吆五喝六,橫著走麼?!故此他早就挑選出了百餘名精銳步卒,準備好了快刀、大盾,只等都督一聲令下,就打算親自領著衝上成皋關去。
所以劉夜堂等人還忙著挑選敢戰之卒呢,甄隨這邊敢死隊的隊列都已經排齊了,於是隨著裴該令下,他便身先士卒,一手執刀,一手舉盾,直衝上山。本擬一場血戰,所部或將折沒半數,可誰想一口氣衝到關上,竟然未遇絲毫抵抗……
劉光本是劉丹義子,麾下驍將,統領他的親信部曲,而目前成皋關中稍微還有點兒士氣的,也就這支劉丹部曲了,因此劉光出戰被擒,劉丹當即膽喪,士卒也皆驚惶。劉乂見此情狀,知道成皋難守,率先乘馬出關而逃,劉丹等人也即刻打馬跟上,眨眼之間,成皋關就變成了一座空壘……
甄隨這個鬱悶啊,也不守關——反正後面必有大軍跟進——撒開兩條腿就從後猛追,所獲數十敗兵,全被他一刀一個,盡數砍死。再多就砍不到了,胡軍泰半有馬——沒有馬就不可能跟著劉乂、劉丹從陰溝水畔一口氣逃到這裡來啊——甄隨雖然自稱只要撒開了歡兒,競逐有若奔馬,終究只是誇口罷了,兩條腿的始終還是跑不過四條腿的。
裴該率軍登山,過關不停,會合了正在大喘氣的甄隨,直接追殺十多里地,攻入了成皋城。劉乂他們沒敢進成皋,城中守軍不足千人,當即撤下漢旗,改打晉旗,開城反正——應該是早就做好了準備的。
裴該進入城中,不禁仰天大笑,顧謂郭默道:「果然如卿所言,攻取成皋,易如反掌!」郭默拱手恭維:「甄督之勇,實不下於漢之關、張也!」
等到在城中坐定之後,裴該就下令:「將那被俘的賊將押將上來!」
第二十三章 建康密信
劉光這會兒自然已經醒了,不過後腦一個大包,還隱隱地作痛——幸虧他戴著頭盔,甄隨又留了手,否則恐怕當場就會頭豁腦裂,死得慘不忍睹。
甄隨親自押解劉光前來——這是老爺立的功,我必須得站在功勞旁邊兒,讓都督瞧得分明,記得清楚——至裴該面前跪倒。裴該笑著問他:「汝出關之時,可能想見此刻麼?」
劉光倒也不惺惺作態,側頭瞟一眼甄隨,便道:「不知裴使君麾下,尚有如此驍勇之將,小人敗得心服口服。」
裴嶷問道:「汝姓甚名誰,在胡軍中任何職司,可肯報上麼?」
劉光說這沒啥不肯的——「小人姓劉名光,匈奴人,為前大司馬劉丹養子,為他統領部曲。」
旁邊陸和接口道:「末將於陰溝水畔,也曾遭逢此賊——胡軍多不堪戰,唯此賊所率部曲二百餘人,的是精銳,倘若與我軍數量相若,恐怕末將便難以再生見都督了。」
裴該說好吧,念是勇將,留他一個全屍——「牽出去,勒殺了吧。」
士卒還沒來揪劉光,劉光先開口大叫道:「裴使君若懷大志,難道不想招攬人才麼?何以見勇者便殺啊?!」
裴該笑道:「汝是胡人,豈能真心降我,則不殺何待?」
劉光搖搖頭:「漢朝中也有晉人,晉室中豈無戎人?小人此前確實小覷了使君,但使君既有如斯勇將效命,必能就成大業,小人雖不懼死,卻思存有用之身,願附驥尾,還望使君收納。」
旁邊兒甄隨也幫忙求情:「此胡兒甚勇,力氣大,弓馬熟,殺之太過可惜,還請都督饒他一命吧。」
裴該饒有興趣地望著劉光:「汝是劉丹之子,何以肯降?」
劉光答道:「本無親緣,不過出於同部,收小人為部曲而已,名雖父子,其實君臣。當世君擇其臣,臣亦擇其君,劉丹老朽,已不堪附,故小人願歸使君,本出一片至誠,絕無二意,使君其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