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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些普通農民也大多無遠志,即便立了些功勞,積攢了幾轉功勳,也都忙著去替換田地了,升官最高到排長,再往上則既無本事,也乏雄心。
拉回來說,王澤聽了甄隨的囑託,當即拍著胸脯,請營督放心:「我劫火本便為全軍之首,此去必然建功,何勞吩咐?」其實心裡說:怎麼就是你幫我爭來的任務了?難道你安坐於後養傷,而我此去建功,到時候也要算你一份兒麼?你功勞夠大啦,何必還如此慳吝……
王澤依照裴該的吩咐,先將兩乘大車並排綁在一起,前附多面巨盾,改裝得就跟輛推土機似的。城門才一拉開,「劫火右營」士卒們便奮力推動大車,把堆在門前的破碎屍骨盡數推入城壕,然後從車上搬下早就準備好的土包來,將城門前這段城壕填平——原本胡兵就填了一半兒了,既有預謀,當真是方便而快捷無比。
隨即王澤發一聲喊,眾兵人手執一火把,便即越過城壕,洶湧而向七星堡殺去。
堡上自然有胡軍的守備之卒,打從城門一開,便即發覺,急忙大呼小叫,警告同袍,且向劉勛等將領稟報。但徐州軍來得實在是太快了,從推出大車,直到衝殺到各堡下,按照後世的計時標準,也就短短數分鐘而已。胡軍白晝攻城,苦戰疲累,泰半都在酣睡,即便不脫衣甲,這匆忙爬起身來抄武器,再各尋部伍,整頓隊列,尚未準備得宜,徐州軍便已到了面前。
裴該造七星堡,也就寥寥數日而已,大多尚未完工——他也明令不得完工——堡外夯土的木架多未移除,而且還堆了不少的工料、柴薪。劉勛既為所惑,壓根兒就沒想到守兵還敢殺出城來,故此並未嚴令整理,除了選取一些工料做木梯外,就連柴薪也大多未動——直接搬來用多方便,省得再派士卒出堡去樵採了。
故此七星堡內外引火之物甚多,且當冬日乾燥季節,徐州軍分七隊而向七堡,一靠近便即將手中火把投擲出去,柴薪見火,很快便被引燃,冒起了沖天的火光。
其實堡外之火,未必很快便會沿燒至堡內,但這對於胡兵心理上卻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和恐慌。
隨即雙方便以弓箭對射,徐州兵且以排為單位,刀盾夾以長矛,自無火處猛衝砦堡。要知道這七星堡本是用來協防城壁的,故此朝西一面搭建得相對完善,朝東也即面向城牆的一面,則多數尚未完工,還漏著缺口。各缺口位置,徐州軍早已被將領耳提面命,牢記在心,由此很快便撕開了幾個突破口。
王澤跨馬執弓,居中指揮,心情真是暢快無比。以有備擊無備,仗打得這叫個順哪,倘若每次都是這般輕鬆愉悅的任務,那便分與甄隨三成,又有何妨了?
堡如七星,其斗向西,自北而南分別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和搖光。其中天樞堡距離城壁最遠,其次開陽堡,這兩處胡兵多了些反應時間,依殘壁而酣斗,戰況一時焦著。然而劉勛所在的天權堡距離卻並不遙遠,而且王澤還把將近三成的兵馬全都安排到了此處——都督有語,「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嘛。
距離最近的天璣、天璇二堡首先陷落,「劫火營」卒冒煙突火而入堡中,一番大殺大砍,胡兵死傷無算。接著天權堡也動搖了,劉勛原本還立於堡上,揮舞長刀,指揮士卒死守,並欲尋機發起反攻,可是他遠遠望去,城內衝殺出來的敵軍竟不下萬數——哪來的那麼多人?!
事實上並不足萬,前面是「劫火右營」近千人,後面裴該、陶侃二將親率文朗等部曲,以及輔兵五千餘,統共也就六千而已。甄隨領著「劫火中營」留守成皋,此外高樂率「武林」兩營出南門,陸衍率「蓬山」兩營出北門,準備兩翼包抄七星堡,還尚未趕到。
但即便如此,自西門而出的徐州軍也分明比胡軍為多,劉勛見了不禁大驚失色——不是說城中最多不過三四千人麼?不過直到這個時候,他仍然不悟,不以為自己中計了,還在猜想:難道是祖逖的豫州軍來援成皋麼?他們是從哪兒過來的?怎麼我部哨騎竟然毫無所察……
正面敵軍攻勢甚急,劉勛還待死撐,卻被幾名部將連拉帶扯,揪下了堡壁。部將都說,敵軍勢大,而且很明顯的主力直奔天權堡而來,一旦將堡砦圍住,恐怕我等都將淪為階下之酋——軍敗矣,將軍還是趕緊走吧!劉勛的心情瞬間從高山跌落深谷,也頗感手足無措,大腦中一片空白……按照後世的話來說:當機了。於是無奈之下,便命仍將自家大旗豎於堡內,自己則與幾名將領及親信部曲,自北側冒煙突火,狼狽逃出。
劉勛既走,留下大旗來也只能鼓舞他堡不知底細的胡軍罷了,對於本堡士卒,那是眼睜睜瞧著主將逃走了呀——終究這些堡砦並不甚大,每座最多也就只能容納千人而已,哪有察覺不到的——當即士氣靡沮,被王澤指揮兵馬,順利突入。有小將衝上堡牆,砍下劉勛的將旗來,摶吧摶吧,出堡奉予王澤。
王澤眉開眼笑,便一擺手:「都督就在後面,我與汝個光彩,可即去向都督獻捷。」那小將也大喜,連忙撒開腳丫子,就奔著裴該的馬頭而去了。
裴該正在馬上揮舞竹杖,指揮輔兵左右包抄,協助「劫火右營」,攻打剩餘堡砦。恰此時那小將把旗來獻,裴該就問:「可擒住劉勛了麼?」小將搖頭:「已遁去矣。」裴該當即轉過頭去,吩咐文朗:「卿將我部曲精騎,此時不追,更待何時?」文朗一拱手,領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