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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意思,北邊兒仗還沒打完呢,你趕緊回來啊,你跑那麼南邊兒去幹嘛?王彌殺就殺了,我不會怪罪你的,你又何必嚇得往遠處逃呢?

    至於晉朝方面,身在建鄴的琅琊王司馬睿聞報石勒南下,自然大感震恐,急命揚威將軍紀瞻率軍前往抵禦。紀瞻召集各部兵馬,陸續向壽春方面集結,也是估計等到來年開春,石勒軍必然沿淮或者沿江而下,到時候我軍也聚集得差不多啦,就好跟他打場總決戰。

    時光如同流水,眨眼間便來到了西晉永嘉六年,也是胡漢國的嘉平二年,距離裴該的穿越寄魂,已經整整十個月過去了,他卻還被迫棲身胡營,不得南逃,思想起來,不禁恨填胸臆。這一日在帳中憋得實在氣悶,他就帶著裴熊,騎馬在附近轉悠,抬頭看看,天色昏沉,烏雲漫天,就仿佛自己此刻的心境一般……

    這一年的冬天,氣溫相比往年來略高一些,但暖冬未必舒適,葛陂附近已經連續下了快兩個月的雨了,老是陰兩天、雨兩天,濃雲總也不散,陽光總也不見。冬季下雪,對於翌年的農業收成是大有好處的,但下雨就是兩回事了,更何況此處地勢低洼,石勒被迫發動了很多輔兵和百姓去挖渠泄水,導致不少人凍病甚至是活活凍死。

    胡卒、勝兵雖然不至於要干苦役,但多為北人,不耐這種濕寒——雖然比起長江流域來,這點點水汽算個屁啊——同樣也病倒了不少。  

    就連裴氏不久前也剛大病一場。裴該本來想要跟她以起齟齬、鬧矛盾為名,疏遠一段時間,以便施行自己下一步計劃的,但眼瞧著裴氏那副可憐巴巴的病容,還是忍不住三不五時地前往探視甚至親煎湯藥——他不放心簡道那二把刀庸醫哪——也不知道這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謀劃。但更要命的,是裴該猛然發現,自己記憶有誤,導致逃跑計劃必須要作大幅度的調整了……

    他是記得史書上說過,石勒在兼併了苟晞、王彌之後,即進軍葛陂,謀攻建鄴。本來還以為葛陂距離建鄴不太遠,那麼到時候就方便找機會帶著裴氏乘馬落跑啦,誰想到葛陂竟然在此……你說這還沒有穩定的根據地呢,距離建鄴十萬八千里的,就謀劃得那麼遙遠,刁膺你丫腦袋裡是有屎嗎?!這葛陂即便距離晉軍前線聚集地壽春都有四百多里地,除非跨上千里馬,並且連自己帶裴氏全都弓馬嫻熟,可以日夜不息,疾奔不停,否則怎麼可能逃得過去?恐怕還出不了百里,就必然會被胡騎追上!

    怎麼辦?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一旦離開葛陂,根據史書所載,石勒便要寢東征之議而揮師北上,直取邯鄲、襄國了,到時候自己恐怕再無脫逃之策……不行,我必須得冒個大險了!

    正這麼想著,忽聽耳畔傳來一聲尖嘯,隨即額頭上一陣劇痛,眼前一黑,裴該便一個跟斗摔落馬下……  

    ……

    石勒殺王彌以及揮師南下,消息四外傳布,使得晉朝的并州刺史劉琨窺見了他們胡漢君臣之間的矛盾,便用參謀張儒之計,想要遊說石勒反正。他讓張儒帶信給石勒,信上先是吹捧了一番石勒,說將軍您在河朔之間發跡,席捲兗、豫兩州,直至飲馬江淮,就算古代的名將,也都沒有你這麼厲害啊!但隨即話鋒一轉,說你只是一味流躥,攻下的城池、土地全都無法真正占據,一會兒如同烏雲聚合,一會兒又似流星四散,這不是長久之計啊。那你知道為啥會這樣嗎?

    因為個人再怎麼厲害也是沒用的,關鍵要看是否依附了明主,是否取得了天下大勢。依靠明主則為義兵,跟從叛逆就是賊兵,義兵即便一時失利,最後肯定成功,賊兵即便每戰必勝,也終難逃被殄滅的下場……你看看當年的赤眉、黃巾,一度是多麼囂張啊,然而失敗得也很快速哪。那麼以將軍您的資質,為什麼要黨同匈奴小寇呢?幹嘛不反正歸晉啊?自古以來,胡人就沒有能做帝王的,當然啦,為名臣而建功立業,則史不絕書……

    希望將軍您做晉之名臣,和我一起平定天下,重安社稷!

    隨信還送來了委任狀,任命石勒為晉朝的侍中、持節、車騎大將軍,領護匈奴中郎將,封襄城郡公。實際上劉琨是沒有這個權限的——所以這種委任狀就被稱為「白板」——問題如今皇帝落在別人手裡,朝廷徹底失效,也沒誰能跳出來指責他劉越石越權……  

    當然啦,僅僅空口白話和未必作得數的委任狀,那肯定是說不服石勒的,好在劉琨還別有法寶在手——

    石勒的老家是在上黨郡武鄉縣,家裡挺窮——後世史書上說他老爹石周曷朱是個羯人小酋長,未必靠譜,羯族小酋,比之晉人,那你怎麼也得是富農了吧,可石勒還被迫得去別人家幫傭,做佃客呢。等到晉惠帝太安年間,并州鬧起了大饑荒,并州刺史、東嬴公司馬騰組建「乞活軍」,打算跑河北、山東去要飯,臨行前就到處捕捉胡人,以便賣了換錢,買裝備——石勒也在被捕之列,就這樣被迫離鄉背井,被賣給了茌平人師歡做牧奴。

    從此他便和家人失散,後來老爹找著了,暫時安置在漢都平陽,老娘王氏可全無消息。誰想因緣巧合,王氏竟然落到了劉琨手中,劉琨覺得此乃奇貨,就好吃好喝地供養起來,這回為了勸說石勒反正,便命張儒把王氏也給平安地護送到了葛陂來。

    石勒聞訊,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衝出帳外,一跟頭栽倒在老娘的腳前,跟個孩子似的,抱著娘的大腿是放聲大哭啊。張儒在旁邊一瞧,這事兒有戲——他若跟娘沒啥感情,那估計我完全說不動他;既然母子如此情深,那我送回其母,便是天大的恩惠啊,起碼可以因此而搭得上話,不至於被拒之於千里之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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