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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石虎也有可能暗中聯絡和煽動虛除部,以便牽制關中晉軍,方便他攻打平陽、河東兩郡哪。
只不過行部、商部,乃至裴詵都還沒能得到確切情報,遠在秦州的游遐倒先上報了,這又是為什麼呢?
裴嶷解釋說:「遊子遠前定略陽諸雜胡,頗有逃至上郡者,子遠乃趁機於雜胡中招募間者,以覘虛除權渠動向,因此先知。」
頓了一頓,又說:「明公所料不差,晉陽確有使者密與權渠往來、計議。」
裴該便問:「則虛除部將南下還是東進啊?」
倘若南下侵擾,首當其衝就是安定郡和北地郡,其中北地距離長安很近,估計權渠不敢來,而安定前兩年鬧過盧水胡,郭默為此還曾經大開過殺戒,導致戶口稀少,本地戍兵數量也不甚足,是很有可能遭到侵擾的。
而若權渠東進,則多半想攻打新設置的高奴縣了。只是高奴以屯守為主,半兵屯、半民屯,防禦力不低,權渠若敢來,多半會碰得頭破血流。
然而高奴也屬上郡,若攻高奴,方便權渠事後砌詞狡辯,說自己是在境內剿賊,並沒有超越自家職權範疇。而且以高奴之兵,固然會給權渠造成一定麻煩,但若無長安方面的增援,最終也還是守不住的——則石虎牽制關中晉軍的謀劃就可能順利實現。
陶侃答道:「氐羌方聚,權渠也並未明宣其目標,究竟是南下還是東進,暫時無法預判。」
裴該沉吟少頃,便問:「則以子遠之計,卿等以為可行麼?」
游遐自從接替裴粹擔任秦州刺史之後,很快便即掃清境內叛胡,又把暗中煽動胡亂的豪族給收拾了一批——不過他的手段比裴粹要柔軟得多,加上握住了大義名分,並沒有因此而引發再次動亂。游遐也寫信給裴該,說幸虧有前任裴使君玩了手硬的,否則我解決起豪門和氐羌問題來,估計還沒這麼順手……
然後他就把目光轉向了秦州之外,關注起北方涼州和東北方上郡的狀況——這也是臨行前,裴該特意關照過的。虛除權渠總合氐羌各部,號稱控弦十萬,雖受羈縻,仍屬於邊境線上的不安定因素,再加上裴該實有規復故漢舊疆之意,所以遊子遠才會這麼上心。
書信往來,與裴該商議虛除部的問題,預料一旦彼有侵犯之意,則不是南擾安定,就是東攻高奴。遊子遠認為,安定郡與上郡鄰接,東西六七百里之遙,想要防堵胡擾,是很不現實的——除非建起一道長城來。
不過歷代修築長城,主要目的並不在於防堵北方遊牧民族的侵擾——一堵牆抵得甚事啊?就連柏林圍牆都見天兒有人翻越呢——而是利用烽火預警,並且及時發現胡軍主力,以便中原的機動兵力前往剿殺。一般情況下,只要擊敗其主力,其它散部得訊,自然恐懼退去,就不敢再深入中土了。
但是修造長城,一則費工,二則必須依靠有利地形,不是隨便什麼地方都能馬上建起來的。如今安定郡內倒是沿邊修築了不少的燧堡,但無牆垣遮護、連通,預警力和偵察力都要大打折扣。故此游遐建議,可將一支精銳騎兵設置在安定郡內,以便及時發現和捕捉到入寇的胡軍主力。
然而長安政權方致力於東線,要與石趙對戰,未必有餘力把主力騎兵派發到安定去。對此,遊子遠提出了更為大膽的想法:虛除南下,咱們防不住,彼若東向,也不好攔——可是為啥要防要攔呢?從來用兵之道,要致敵而不致於敵,則管他去哪兒,咱們直接抄他老窩不就成了麼?!
是以建議自秦州的略陽、南安發兵,再邀請涼州張氏遣騎兵相助,直搗上郡腹心之地!你虛除權渠敢不回來,我就把你老巢徹底給端嘍!
所以今天裴該詢問道:「則以子遠之計,卿等以為可行麼?」就是說的此議。裴嶷不置可否,轉身以目相詢陶侃,陶士行倒是毫不猶豫地回答說:「可行!」
隨即分析道:「并州之戰,若止固守,確乎不用騎兵,但如樞部所議,若能大破石虎,趁勝反攻太原,則非用騎兵不可——『騏驥』等營,不可遠離長安而向安定。且即命北宮純等北上,亦恐緩不濟急,難遏虛除之擾,千里馳援,人馬疲憊之下,反易為賊所破。故此用秦州之卒,並募境內羌胡從征,殺向上郡,是唯一可行之策。」
頓了一頓,請問道:「唯秦州無大將,呂樓終究年少,不知當命何將馳往將兵哪?」
呂樓本名呂婆樓,是略陽氐酋苻洪麾下小將,等到苻洪為苻突、苻光所弒,郭默以此藉口進剿苻氏,呂婆樓為給故主復仇,便率其一族為王師前驅。戰後郭思道向長安報捷,裴該就下令:把那個呂婆樓留下,設法吸納進我軍中來。
從裴嶷、陶侃直到游遐,誰都不明白一個年紀輕輕的氐族小帥——呂婆樓其時才剛滿十八歲——為何能入了大司馬的青眼哪?郭默倒是見識過這小子打仗時不要命的悍勇之性,覺得裴該所言有理——只是,大司馬光看我的捷報,就能從一大堆立功的氐羌中扒拉出他來,如有天眼……
於是即將呂婆樓納入麾下。呂婆樓趁機就對郭默表白,說我本來是中國人——「先祖為漢文帝時人,名諱文和,自沛遷徙於此,因與氐部雜處、聯姻,乃漸化為氐……」
姓呂,又是從沛縣過來的……那肯定跟高后呂氏是一族啊,這牛皮吹的。不過相比原本歷史上其子呂光僭號涼國,直接尊太公呂望為始祖,節操還不算掉到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