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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臨時編的故事,又想要拖延時間,以便劉聰聚集禁軍,郭猗故意把每個細節都描述到了,自然難免漏洞百出。劉曜越聽越是疑惑,就幾個關鍵問題追問了幾句,郭猗有些答不上來了,聲音逐漸地越來越低,囁嚅道:「其中尚有內情,未及先稟大王……」
劉曜自然而然地把就身體朝前一傾,靠近郭猗,問他:「有何內情,汝若所言是實,孤便饒汝……」
話未說完,就見郭猗猛地將腰一挺,直躥起來,右手中寒光閃爍,直取劉曜前心!
郭猗預先在靴筒了藏了匕首,因為劉曜急於知道劉均的生死,召其相問,故而麾下士兵不及細搜,匆匆放過,於是他便趁著伏地哭告的機會,悄悄地將匕首抽出來,捏在手心之中。等到謊話再也編不下去了,郭猗眼瞧著劉曜似無防備,將身前傾,知道如此時機若不抓住,那便再無機會,於是將身一起,挺著匕首便直刺劉曜。
寒光閃起,劉曜大驚失色,本能地就把身子朝後一仰。他本是百戰宿將,嫻熟弓馬武藝,郭猗雖然也習過幾日器械,倘若正面對敵,必然不是劉曜的對手;但此刻促起不意,短兵直向胸口,劉曜也不禁慌了神兒,這一仰雖然順利避過匕首,卻就此站不穩步,朝後而倒,一屁股墩兒就坐地上了。
郭猗趁機縱身一躍,便朝劉曜撲去。在他想來,我只要壓在你身上,你一時掙扎不起,那我匕首就可以隨便找地方插——這匕首是淬過毒藥的,見血封喉,看劉曜身著朝服,未穿鎧甲,則只要劃破一點皮肉,國家之難,就此而解!
可誰想到距離劉曜還有這麼兩三尺的距離,突然間脖子一緊,已被人死死攥住,隨即又一隻大手繞至正面,捏住了他的手腕。郭猗就覺得一股大力傳來,腕骨幾乎折斷,不禁五指一松,「當」的一聲,匕首墮地。
出手的自然是劉曜身後的護衛之一,但其實此人本非劉曜部曲,而是他麾下勇將平先——自從劉均失蹤,劉曜便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於是命平先穿著部曲衣服,緊隨在自己身邊,須臾不離。
這平先乃是能夠生擒虛除伊余,甚至與甄隨搏戰都僅僅稍落下風的猛將,在原本歷史上,他還當面戰敗並且擒獲過陳安……郭猗又如何是他的對手啊?遂被平先一把攥住脖子,繼而卸掉了武器,朝著地上狠狠一擲,直接摔斷了郭猗的一條腿骨,疼得他大聲慘呼。
劉曜這才站起身來,「當」的一聲,佩刀出鞘。
郭猗知道謀刺失手,再無機會,而且自己的性命只在頃刻之間……於是扯著嗓子高叫道:「劉曜謀篡,欲廢太子,天子不允,遂興兵犯闕作亂,汝等……」
一句話沒喊完,早被劉曜長刀落下,自脖頸而至胸膛,連皮肉帶骨頭,全都劈開,鮮血直噴出一尺多高。
郭猗倘若不喊叫,估計劉曜還不會殺他,因為急於知道劉均遇害的真相啊,還必須審問出劉均的屍身,究竟藏匿於何處。但郭猗這麼一叫喚,劉曜便再不可能容其活命了。
既殺郭猗,劉曜也被逼得毫無退路了,於是略略一愣,便即緊咬牙關,長刀揚起,高呼道:「進攻!」
劉干、劉黑等將當即驅策士卒,直逼宮門,守門的數十名禁軍大恐之下,紛紛拋下武器,跪地請降。可是雖然掃清了宮外的阻礙,宮門卻仍不肯開,劉黑高叫了幾聲,就聽門內有人回應道:「劉曜逼宮謀篡,凡我皇漢子民,人人得而誅之。有擒殺劉曜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正是劉聰的聲音。
隨即宮牆上探出無數身形來,紛紛張弓而射,箭若雨下。劉曜軍促不及防,急忙拋下六七具屍體後,狼狽而退——就連大將呼延謨臂上也中了一箭。
劉曜知道今日圖窮匕見,只有一戰了,當即指揮士卒,重新整隊,喝令劉黑:「往附近官邸去,取大梁木來攻門。」又命部曲傳令,使劉岳等分軍來合,一起進攻禁宮。
終究劉曜所部多是百戰之卒,比起長年護守平陽的禁軍來,無論組織力還是經驗都要豐富得多,劉曜又於陣前大呼道:「天子失德,寵奸佞而信小人,日夕醉臥,如此豈可保安社稷?孤為光文皇帝族子,此為復先帝遺業,非謀篡也!懇請天子改悔,退位傳於代王,可免使生靈塗炭!」大致上穩定了軍心。因此雙方互以弓箭對射之下,禁軍紛紛墜下牆去,氣為之奪。
隔不多久,劉黑帶人拆屋,扛來了一根合抱粗的梁木,劉曜便命以之猛撞宮門。一連十數下,宮門竟然開裂,眼見得禁軍難以防堵,劉曜軍便要順利攻入禁中,突然間身後卻有喊殺聲傳來,無數聲音在叫:「劉曜謀篡!」
劉曜大吃一驚,轉過頭去一瞧旗號,不禁勃然而怒道:「是鐵弗……劉虎豎子,竟敢叛吾!」
第四十四章 崇山遭遇戰
鐵弗部首領烏路孤,歸漢後被賜姓劉,改名劉虎,封為樓煩縣公。
去歲劉曜在高奴,卑辭厚幣,請劉虎率兵來侵擾馮翊,劉虎率數千精騎傲然而來,卻為陶侃所敗,旋即又傳來拓拔鬱律趁機掩襲肆盧川,其弟劉路孤已降的消息……走投無路之下,劉虎只得依附劉曜,成為其麾下之將。
可是等到劉曜進入平陽秉政之後,卻並沒有因此而升晉劉虎——也是因為劉虎的職位已經很高了,不便再升——劉虎難免心生怨望。在他想來,倘若當日不是從了劉曜所請,我又怎麼會丟到了老家,被迫要寄人籬下啊?則我付出了那麼大的犧牲,劉曜你起碼也得封我個王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