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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忙道:「末將本為隴上庶民,受先王(司馬模)簡拔為將,故不忍見其子受縛,這才趕來相救。其實南陽王並無失德,皆受張春、楊次小人挑唆,才敢違抗朝命,前大都督擒斬楊次,隴上晉戎俱感大德。今請暫退,則末將必殺張春,使南陽王上奏謝罪……」
裴該厲聲道:「秦二世若不失德,趙高何由擅政?豈有司馬保賢明,而能為小人所蒙蔽之理啊?朝命使司馬保入京謝罪,彼不肯往,我故前來相迎。」隨即豎起兩枚手指來:「我可放將軍入上邽城,期以二日,請斬張春頭,並使司馬保開城迎降,否則一旦城破,難免玉石俱焚!」
陳安心說我要能進城早進去了,還等你放啊……拱手道:「末將愚魯,但知受人恩惠,報其子孫,今若南陽王開城迎降,末將必自縛而拜大司馬,以謝執兵相向之罪;若南陽王堅不肯降,末將無奈,也只好不自量力,螳臂當車了。」
裴該怒道:「我因汝前此曾助官軍收復北地,及伐彭盧,以為尚有報國之心,是以不忍加害,好言相勸。汝若冥頑不靈,念私恩而負國事,那便是自取死道,休怪我今日誅戮壯士!」撥過馬頭,便欲離去。
陳安忙叫:「大司馬且慢!」裴該略一回首,陳安就問了:「聽聞大司馬帳下有甄將軍,武勇冠絕,不知可在麼?末將自恃勇者,請與甄將軍一戰,若然敗績,便知天命難違,當俯首於大司馬帳下。」
話音剛落,裴該還沒搭腔,就聽旁邊兒響起一聲暴喝來:「甄某在此,陳安來試我長矛啊!」
甄隨單人獨騎,不待裴該首肯,挺著長矛便直朝陳安沖了過去,隨即就見對面猛然間騰起一片箭雨,鋪天蓋地就射過來了。甄隨大吃一驚,心道說好單挑放對,其實暗使陰招兒,這事兒我常干啊,不想今天倒碰上同類了……急忙勒馬,並且揮矛撥打箭矢。但終究促起不妨,還是被一支箭射中了肩窩,晃了兩晃,險些栽下馬來。
若非裴該在場,估計後面那些裴軍諸將都會當場鼓掌,喝起彩來——誰叫汝無令而妄沖的?活該!
裴該也鬱悶,心說本以為能夠見到類似於許禇戰馬超、關羽斗黃忠的名場面,沒想到陳安的無恥更在甄隨之上……急忙揮軍押上,以弓箭壓制敵兵,這才把甄隨給救了下來。甄隨恨得是咬牙切齒,一手撫肩,連聲對裴該說:「我與此等小人不共戴天!便他即刻跪降,大都督也不要受,且讓我一刀斫下他的狗頭為好!」
裴該說你還犯什麼橫啊,趕緊回去包紮將養吧,轉頭吩咐王堂:「我仍命汝攻一日,必要取來陳安的首級!」
這時候陳安也勒束兵馬,退回了營壘,一進營門就氣急敗壞地喝問:「是誰放箭?因何放箭?」
王連哆哆嗦嗦地說是我下令的——「我見那甄隨來沖將軍,恐將軍有所閃失,故而下令放箭——且若能射殺甄隨,敵必喪膽,我軍便有勝算……」
陳安一口唾沫就朝王連臉上啐過去:「我說欲與甄隨當面較量,汝未曾聽到麼?如今既失信於人,又徹底惡了裴大司馬,還說什麼勝算?恐我等都將死於此處矣!」當即下令,別等人家再攻過來了,咱們還是趕緊撤吧!
……
陳安既退,裴該也不遠追,便即打造器械,來攻上邽城。他本來還嘗試用彭曉新製成的炸藥,埋於牆下,轟塌城壁的——雖說黑火藥燃燒性能不好,爆炸威力更差,但用來對付這年月的夯土牆,或許問題不大吧?正好趁這個肯定能贏的機會試上一試。誰想炸藥還沒埋好,城門便即大開,司馬保光著膀子,自縛出城請降。
這倒不是司馬保本人樂意的,問題陳安一退,城中軍民最後一點兒指望也徹底煙消雲散了,於是在辛明等人的煽動下,眾兵當即譁變,團團圍住王府,要司馬保趕緊投降——否則我們就砍下你腦袋去請降啦!張春率親信前來彈壓,瞬間就被亂兵衝散,他明白大勢已去,無可挽回,只好趕緊打包金銀財貨,攜帶家眷潛開城門,落荒而逃。
張春一逃,司馬保也只好徹底放棄了,這才開城迎降。
裴該命王堂、謝風、文朗等將各領精銳騎兵,追捕張春,自己則率軍入城,邁出了底定秦州的第一步。
張春跑得倒是很快,西躥南安郡,結果在半途之中,他的眷屬紛紛掉隊,部曲也皆卷財而逃,最終獨自一人,被中陶城外的羌人牧民所殺,拿他的腦袋換了兩升麥屑。購得其首的乃是一名涼州行商,旋即獻於裴該,裴該以二十匹蜀錦為酬——其利千倍。
裴該用檻車將司馬保押送洛陽,司馬鄴恨其入骨,便欲下令,推至西市大辟。梁芬、荀崧等重臣紛紛啟奏,以其父曾有大功於國,且最終死於王事,恩及子孫,免除司馬保一死,褫奪其名爵,囚禁於洛陽郊外。而且南陽王也不當絕嗣,乃命宗室子弟司馬瞻隔過司馬保去繼承司馬模的王位,但不使就封,唯於洛中護守家廟而已。
裴該在上邽休兵數日後,便留官吏組織民眾,破壞城外工事,墮低城壁堞樓,自己親率主力繼續西進,直至舊秦州州治冀縣,旋即便在冀縣分派兵馬,收取秦州各郡——甄隨箭傷未愈,所有沒他什麼事兒,只好干看著,更是把陳安恨入了骨髓。
主要是三路兵馬:使謝風、李義率部東向隴城,討伐陳安;北宮純、王堂西進,取南安、隴西、金城;王澤、熊悌之南下,進討楊難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