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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劉曜整頓衣冠,朝著羊彝三拜,然後就橫劍自刎了。
羊彝秘密其事,先執兵符召諸胡將入於王府,一概屠戮,殺得血流成河,隨即打開城門,放華軍進來,並向游遐獻上劉曜的首級。就連遊子遠都沒想到戰事竟會如此順利,不禁撫著羊彝的背稱讚道:「容叔含羞忍恥,潛伏胡營,而終殺賊酋,歸之於華,非但於朝廷為大功,且必能青史標名,永垂世范也!」
羊彝假腥腥地俯首回答道:「不才豈敢居功,唯請游公勒束士卒,勿害此前胡賊自晉陽擄來的華人百姓,並保全不才全家性命……」
游遐笑著說那是當然的,誰敢冒犯容叔你的家人、財產,我必夷其三族!
按照預先跟裴該商量好的,他既俘漢主劉恆及劉曜長子劉儉、次子劉胤等,便即於城內斬殺,函其首級,以便歸獻洛陽。對於屠各貴族,加以甄別,先後殺千餘人,剩下的,也包括被擄的華夷百姓,則全都南遷到膚施縣去屯墾。
美稷附近實在是太蠻荒了,華人暫時還難以占據,於是遊子遠下令徹底墮毀其城,然後班師洛陽——當然把羊彝一族帶在身邊,要回去向天子請功。
臨行之前,羊彝去見羊獻容,對她說:「我已試探過游公,彼雲天子仁厚,說阿姊本為晉皇后,雖遭胡擄,實為晉恥,而非阿姊之恥也,若得獲,可歸之於泰山,使盡天年。今說阿姊為我侍妾,既有辱阿姊,亦恐難以久隱其事,不如弟去向游公道明真相吧——既為至親,則弟此前隱瞞阿姊蹤跡,也屬情有可原,相信游公不會怪責。」
自從劉曜死後,羊獻容一連幾天都以淚洗面,好不容易緩過一些來了,聽得此言,又再黯然垂泣,說:「久聞華主雄姿偉略,若司馬家有此等人,又何至於今日啊?然我既歸漢,與大王情同生死,晉皇后之名何必再提?且若說明真相,恐怕難以再隱我二子……」
羊彝緊鎖雙眉,想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大著膽子,湊近些說:「阿姊每常思念清河公主,若始終隱瞞身份,即便尋著公主,恐怕也無相見之日了。都是骨肉,何以厚此而薄彼啊?不如交出二子,則華主哀憐阿姊所受苦難,弟再嘗試懇請,或肯為阿姊尋覓清河公主,母女得以重聚。且阿姊尚在青春,何慮無夫,何慮無子?」
羊獻容呵斥道:「容叔何出此言?若交出二子,必為華人所害,我哪裡還有面目往地下去見大王啊?且我已老矣,何雲青春?」
羊彝規勸道:「阿姊恐怕將來身故,不敢相見劉曜於地下,然晉惠帝又如何?難道有面目相見麼?且在弟看來,阿姊綽約風姿,不遜於昔,天下至美,無過於此……」越說就湊得越近,最終竟然大著膽子伸出手去,捉住了羊獻容一隻柔荑。
羊獻容嚇了一大跳,趕緊把手抽走,背在身後,身體也朝後退縮,呵斥道:「容叔住手!我既是汝姊,復為汝君,豈可無禮?!」
羊彝笑道:「雖為姊弟,然非胞親,即為同姓,昔齊襄公尚且私於文姜……孟子云:『知好色則慕少艾』,豈非人之常情乎?弟而慕姊,垂二十年矣!至於君臣,今漢已滅,我為華臣,安有君臣之份?」腆著臉湊近前去,打算更進一步動手動腳。
羊獻容極度驚駭,當即柳眉一豎,厲聲呵斥,最終還是把羊彝給趕了出去。羊彝反覆籌思,難道我就真著幫劉曜養著他倆混蛋兒子一輩子嗎?且不說此事很難長久隱瞞,一旦泄露,難免殺身之禍,而且有這倆小子在,估計羊獻容終究是不會淡忘亡夫的呀……反正遲早是都要敗露的,還不如早早出首告發為好……
於是跑去向游遐請罪,說我為了保全家姊,秘密將其藏匿家中,但不想家姊還帶著劉曜倆兒子……末吏失察,罪在不赦!遊子遠聞言,心中雖感疑惑,表面上卻安慰他說:「令姊雖為劉曜之妻,實亦晉之皇后,天子有令必赦,而卿不知,為護至親而藏匿府中,此亦人情之常。只是劉曜遺種,絕不可留也!」
於是遣人直入羊府,將劉熙和劉闡搜將出來,即在府前一併誅戮。羊獻容悲慟欲絕,乃欲與二子同死,卻被羊彝命人死活扯住。他謊稱是別人出首告發,自己也無可奈何——「雍王將阿姊與二子託付於我,我不能保二子,若復不能保阿姊,則亦唯死而已——還望阿姊顧念為弟照撫之德,且暫息悲慟,忍辱而生吧!」
雖說人活著很艱難,想死卻容易,但若被他人嚴密看管,也未必能夠找到尋死的機會……羊獻容就此夫死而子歿,無奈之下,只得依靠羊彝,跟著他離開美稷,一路返回洛陽去。
大軍南下,在膚施、延安都略略休息,其後進入馮翊郡的梁山縣。這一路上,羊彝一方面使人看管羊獻容,避免她尋死覓活,同時愈近華都,膽氣愈壯,在前去勸慰之時,難免嘗試對羊獻容動手動腳的。他仰慕乃姊非止一日,此前羊獻容或為晉後,或為劉曜妻妾,只能幹瞧著流口水,如今羊獻容終於徹底落到了他的手中,且自家前途也一片光明,自然忍不住要表露心跡了。
在羊彝想來,我雖然交出了劉曜二子,但當時含糊其辭,並沒把羊獻容同時交出去,游遐不管出於何種考慮,也佯裝不知。倘若仍是晉朝,則歸洛之後,或者處死羊獻容,或者尊為太后,我再無染指的機會;既已入華,則華天子於前朝皇后,未必有多上心。如今泰山羊氏衰微,唯羊鑒任郡守而已,我既立滅漢之功,但歸洛陽,怎麼著也能得著四五品的高官做吧?到時候羊氏還得倚靠我才能復興,我欲親近羊獻容,其誰敢攔阻啊?大不了給她改個姓氏,便可納入內寢。